二 3

思来想去，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姚瑶，明天晚上拜托你了。”

路姚瑶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眼神中满是鼓励和期待。

于是在次日一早，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房间里，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她就在这光影中忙着精心打扮我。还好没课，不然我这艰难的还钱之路恐怕会变得更加糟糕。

“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把握住他。”路姚瑶一边给我编头发，一边说道，“你这头发拉直来也很好，为什么一定要扎高呢？”

我心里默默想着，这样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至于被抓住头发拖回去。我望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心中忐忑不安。

“你等会就说请他吃饭来试探他的反应，知道了？加油！小鹿！”路姚瑶目送我上天台。

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天台上，微风轻轻吹拂着，带着些许凉意。他这次悠然地站在栏杆旁，似乎在惬意地享受着微凉的晚风。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如梦如幻。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每一次都放轻脚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尽可能地不被感知到，但他每一次都能在我开口前敏锐地转过身，与我准确地对视。每次对上他的目光，我的心都会猛地一颤，仿佛那是能看穿我灵魂的眼神。

他嗤笑道：“还化妆了啊。”

我轻轻地点点头，声音微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我想好了，我……愿意和你交往，但是，你要说话算话，给我时间筹钱来还。”

和他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说话，必须时刻观察他的脸色，稍有不对，我也好随时开溜。此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那么，这就是你和我交往的理由？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要特意化妆？”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强烈的敌意，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刺向我，我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这是我极度紧张的本能表现。我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心里想着他会不会突然发火。

“因为……”我犹豫了很久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缓缓说道，“我并不指望你喜欢我，但是，作为女生，我有理由化妆，我才不会为了你这种人特意化妆。”

我在说谎，这点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敏锐地看出来。我心虚地望着天边那几颗暗淡的星，心想，这世间的谎言就如同这微弱的星光，看似存在，却又如此虚幻。其实仔细想想，我和他似乎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在这混乱的世界中挣扎求存。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迷茫。

“好，既然和我交往了，你就要做好一个女友应该做的事，额外一点，你不要随意插手我的事，以及越权访问，比如查岗或者是查手机。”

我低下头，动作很迅速地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今天有点奇怪，我弱弱开口询问：“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突然一问，我内心的紧张瞬间加剧，声音都开始颤抖，颤颤巍巍地进行介绍：“我？我叫路悠诚。路面的路，悠然自得的悠，诚实的诚。”

此时，周围的风声似乎都静止了，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难，字是困难的难，不过，读是第四声的难。这是我的称呼。”

难，这个称呼，好熟悉。我绝对有听别人说起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仿佛记忆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我的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却毫无头绪。

“明天早上，早饭就交给你了。七点半送到 01118 教室。”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脸上因为莫名其妙的羞耻而迅速爬上红晕，满是惊讶：“教室！人太多了吧。而且，我为什么要给你带早饭！”

他平静地与我对视，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因为你和我交往了。而且，小说里面不都是这样吗？女生给喜欢的男生带饭以宣誓主权。”

“诶？”我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难道这个家伙也没有谈恋爱的经历吗？出于好奇，我开口：“你……该不会……”

“第一次谈恋爱啊。怎么？你有意见？”

我马上摆手，神色慌乱地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看地又看看天，装作很忙的样子，就是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却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你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我从食堂买回来给你。”

“二楼的肠粉，只要蛋和肉，蛋要两个，剩下的不要。然后加辣。”他从兜里拿出卡递到我面前，“钱用这里的就好了。”

我双手接过他的卡，然后一看那上面的名字，惊异中又带着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的名字……真的叫难！我还以为你骗我的。”

他转身背对着我。

而我一时在不必为了他的早饭而多消耗钱的念头下，竟然觉得这个家伙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冷冰冰的，反而与其他催债的不一样，有着独特的一面。可我的心里又在怀疑，这是不是他的伪装。

所以，我打算试探他一下。“那你也不要和其她女生走太近了，不然，我也会生气的。”我甚至还假模假样地凶了一下，可能在他眼中，我那模样就像小猫哈气一样，毫无威慑力。

“你该不会觉得我喜欢你才提出交往的吧？以及你刚刚是什么情况，真认为你有权利管我？”

我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我的债主并不是什么温柔的男友，于是出声：“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我也猜不出来。以及我不想管你的私事，就是因为不想被你的桃花给打扰学习。”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肯定他现在表情冷冽，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

我一愣，随即觉得自己被他无情地羞辱了，“那你为什么要提出交往？是为了戏耍我吗！还是说，你喜欢看别人放下尊严去求你？”我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委屈，眼眶都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奇怪的情绪。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和你交往这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联姻，所以，就随便找个女的应付家里人罢了。”

随便找个女的应付家里人的联姻？我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羞辱与愤恨促使我“啪”的一声，再次打了他耳光。

“你妈的！”他瞬间暴怒，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单手就掐住我的脖颈将我抵到栏杆上。身后的悬空与脖颈上的剧烈疼痛感刺激着我拼命做出反抗。

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打上瘾了？你以为你是谁。欠了我那么多钱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在我面前谈尊严。没弄清楚自己的境遇的话我就让你好好认识一下。”

只要他稍稍用力，我就死定了。

“你选择被我掐死还是从这里掉下去摔死？”

他真的会这样做的！为了活下去，我的手拼命地扒拉他的指头，脚也在胡乱地蹬着。

他的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膝盖，我能感受到他想就这样把我扔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占了上风，他把我扔到安全的平台上。我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呜咽着趴着。

疼痛与刚刚摆脱窒息的大脑不允许我思考什么，凭着天性，我忍不住咒骂他。

“你……你这个恶魔！”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忍不住骂出来，这是一句充满恐惧和愤怒的咒骂。

他扯住我的后衣领将我像小猫一样提起来。

“你听好了，下次，再扇我耳光的话我就把你扔给大哥，让他处理你。他的手段，可比我狠。”说完他象征性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只留下我在原地，心有余悸，泪如雨下。

等我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地到楼下，路姚瑶马上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她迅速掏出纸巾，轻柔地为我擦去那不断滚落的泪水，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急切地问：“怎么了，刚刚下楼的那个男的是你的债主吗？看你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情很不好啊……”

“他不喜欢我，只是利用我而已。”我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鼻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艰难地将真实情况告诉给路姚瑶。

“利用？怎么回事？”路姚瑶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是震惊和愤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眉头紧紧皱起。

我望着天空，那片湛蓝此刻在我眼中却如此灰暗，像是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缓缓说道：“他要利用我摆脱联姻。这样也好。”

“怎么这样！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什么这样也好，你糊涂啊！”路姚瑶生气地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用力地往寝室方向拽，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数落着，“你和他交往之后怎么找喜欢的人啊，而且，那个家伙把你当成挡箭牌了。谁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是个狠厉又难缠的角色，你要怎么办？”

路姚瑶还在喋喋不休地骂他的时候，我的另一个舍友刘丽霞哼着歌回来了。她可是我们班社交第一人，拥有着最灵通的情报网。

“丽霞，你知道一个人吗？”我声音低落，有气无力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迷茫。

“谁？”刘丽霞坐在位置上，刚打开美甲工具盒，正准备画新的美甲，听到我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中透着好奇。

“难。”我轻轻吐出这个字，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刘丽霞的动作瞬间一滞，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嘴巴微微张开，提高音量说道：“你说谁？”语气里多了些紧张与兴奋，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难。”我将他给我的卡拿出来，在手中无力地晃了晃。

刘丽霞马上兴奋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来，不由分说地抢过我手里的卡，激动地大声喊道：“我艹！小鹿，牛逼啊！这种大角色都被你拿下了？这张卡你出多少钱，我要买。”

路姚瑶马上伸手从刘丽霞手里拿回卡，小心地塞到我手里，白了刘丽霞一眼，嗔怪道：“丽霞，激动成这样就太过分了吧，你别吓到小鹿。”

“你不懂。那个难啊。是瀚海家族的二儿子，金贵着呢。而且，他可是我们学校今年新生的第一名。我跟你们说啊，很多女生为了给他送东西可是花大价钱去向他的同班同学问他的行踪啊。据说有人卖他的照片赚的盆满钵满的。”刘丽霞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双手还不停地比划着，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在讲述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路姚瑶罕见地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刘丽霞的话，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嘴唇紧抿。

“小鹿，加油啊，把他拿下，让我也赚点小钱。”刘丽霞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只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没有回话，而是接着问：“他有兄弟姐妹吗？他的未婚妻是谁？”

“兄弟姐妹啊。已知的是有一个大哥，听说有一个妹妹但是在十年前不知道怎么死掉了。未婚妻的话，完全没有听说过。怎么了？”刘丽霞好奇地看着我，歪着头等待我的回答。

“没事。”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心里却思绪万千，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并不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