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真剂呢?’他沉着脸,冷冷的声音在晶宝脑海中响起。它闻言立刻直起身,翻出一瓶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恭敬递上。
鹿熠祉鉨接过,脸色这才好了些‘去吧。’
‘是,主人。’晶宝深深鞠躬,随后身体虚化,消失在空气之中。
‘钥匙……’四周恢复寂静,鹿熠祉鉨垂下眸,两鬓碎发也跟着滑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会是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吗?”缓缓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喃喃自语道。
楼上,秋晗雪思索着,突然停下琴键上飞舞的双手,看向窗外的雪花,眼眸微动,起身走向窗边。
雪下得纷乱,轻巧,总要在空中盘旋几周才肯落下。
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抬手打开窗,无意间带进了一些雪花,以及一阵冰冷刺骨的风。
快惊蛰了,雪下得渐渐的少了,地上的积雪也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了,但却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可秋晗雪却仅仅穿着件长袖,外搭宽松毛衣,修长的天鹅颈与精致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仅有散落的长发能够遮挡。
飘进来的雪多了,在屋子里形成小团白色,地板粘上了些潮气,她缓缓闭上眼。
屋内的雪花突然停在原处,接着,竟开始缓缓围绕着她旋转。虽然不多,零零散散,但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一片接着一片,欢快的在空中舞动。
秋晗雪睁开眼,抬起手,纷乱的雪花受到召唤,顺着她的手指飘进屋内。雪花纷飞,头发被风吹起,她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红“差不多,该走了。”
“好多了呢。”深夜,鹿熠祉鉨照常给秋晗雪换药,看着那些基本愈合的伤口,莫名有种成就感。
“托你的福。”秋晗雪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居然连疤都没留。”鹿熠祉鉨不禁感叹道。
“你羡慕嫉妒?”她似乎嘴角上扬了下。
“那倒不至于。”鹿熠祉鉨收回目光,继续搅拌碗里的药,药液随着他的动作咕噜咕噜冒泡。
“为什么每天都要配?不麻烦么?”看着那碗雀黑的药,她随口一问。
“这是一种锻炼。”鹿熠祉鉨拿来棉签沾了点,坐到她身后,仔细而熟练的涂抹起来。那轻柔的动作,认真的表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秋晗雪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如果她没记错,这种情况应该叫“所以我是工具人?”
“……应该吧。”他的手微颤了一下,抹歪了“这词谁教你的?”
“你同事?”秋晗雪想了想,撇撇嘴“忘了,反正是在公司里。”
“这帮家伙。”鹿熠祉鉨小声的咒骂,耳根有些红。秋晗雪不知道,他可知道‘工具人’这三个字在公司里是什么意思。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什么?”秋晗雪没听清,下意识的扭头望他,而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也刚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相撞。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愣,率先垂下头,换上另一种药膏,继续给她上药。
“没什么。”他挖出一小块药膏,细细涂抹在伤口上,这才小声的嘟囔道。
秋晗雪见状也不再理会,而是阖上眼,感受着那来自药膏的清凉惬意。
身后的鹿熠祉鉨却微微皱起眉,这段时间他几乎每晚都给她上药,在见到她强大的自愈能力的同时,一些十分细微的东西也被他观察出来。
比如,她的体温好像总会比常人低上那么几度,皮肤也总是冰冰凉凉的。另外,即便是再冷的天,也从未见她觉得过冷,她也似乎从未出过汗。
‘呵……’想到这,他不禁摇摇头,自己真是越来越多疑了,现在还算是冬天,皮肤冰凉至多是体质不同,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觉得冷也是,难道还不许人家抵抗力好么?从未出过汗则更是荒谬,他自个冬天不也很少出汗么?
不过,她真是那个种族里的人么?鹿熠祉鉨为数不多的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他抿了抿嘴,再次换掉一根棉签。
晶宝的情报是极少出错的,如果她是个重要的角儿,那么必定会有人找上门。而他也有意让她出现在演唱会上了,为此还特地发了条微博,还上热了搜,再加上粉丝们的转发……她的人不可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吧?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来追杀她的人倒不少,可却唯独不见她的人来找她,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是为何?他都已经有意让她暴露在大众眼皮底下了,却只吸引到了敌人,她的人呢?她的人在哪儿?
鹿熠祉鉨再次扔掉棉签,起身走到桌前,拿出小瓶,倒入最后一味药引。一两秒后他转过身,手里拿着碗深棕色的粘稠状汤药,递给秋晗雪。碗里药汤不断冒出褐色的烟,像八爪鱼一样向四周扩散。
“你叫什么名字?”等她喝完,鹿熠祉鉨微微勾唇,拿过将碗放到一旁。
“秋晗雪。”她下意识答道,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眸冷冷的望着他,但眼眸逐渐空洞。
“多大了?”鹿熠祉鉨接着问道。
“11。”秋晗雪无声的翕动了几下嘴唇,却只回答了这一个数字。
“身份?”现在轮到鹿熠祉鉨皱眉了。
“人族公民,闽南省浮生市梦溪镇镇民。”
梦溪镇……好吧,是那个边缘小镇。
“为什么会出现在落日森林里?”
“被人追杀。”
“何人?”
“一个组织,名为尸鬼。”
“你是如何从追杀中逃脱的?”
“极度熟悉森林内地形。”
“你才11,如何能熟悉?”他略微惊讶。
“自小在森林里长大。”
“是否从属于他人?”
“自由身。”
“来别墅是否是受人指示?”
“无。”
“接近我有何目的?”
“纯属意外。”
虽然问题有些自恋,但她的答案却让他皱紧了眉头,顿了顿,似想确认,又似是在保留那丝希望,但最后还是开了口“你是否……为妖族之人?”
“否。”秋晗雪依旧是冷清的声音,脸上也是常态的淡漠,但她的话他却听不懂了,他真的判断错了吗?不,还有最后一个……
“你的血脉为何会对我产生反应?”鹿熠祉鉨缓声道。
“异变。”而她的回答则彻底让他沉默了,片刻后,他对着她打了个响指。
秋晗雪眨眨眼,眸子恢复清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盯着他,是陈述句的语气“你用了吐真剂。”
“早该用了。”鹿熠祉鉨微微抿唇,语气不太好。
“看样子是没问到什么。”眨眨眼,她突然就笑了,是满满的讽刺“真可惜。”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着急。”鹿熠祉鉨只是淡淡的瞥一眼她,随后收拾好药物,离开房间。
“还真是不死心。”秋晗雪轻嗤一声,随后闭上眼,让精神力在体内缓缓游走。经过这些天的恢复,她的精神力也充盈了不少,至少不再是毫无抵抗力了。
一会儿后,她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这边的鹿熠祉鉨直到回到房间,脸色依旧黑如锅底,她身上,肯定藏着秘密,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线索都在为她澄清呢?
‘一个连能力都没觉醒的小丫头,仅凭一个熟悉地形的蹩脚理由,就能从尸鬼的追杀里逃脱了?那他们未免也太菜了吧?落日森林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原始森林,她仅凭一个自小在森林长大的蹩脚理由,即能熟悉了?’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里,乌云密布,重重疑惑不得以解释。
“哥,为啥不让我去救兔子?”同一时间,五百公里外的一个木屋内,烛灯映出一个少年紧锁的眉头。他坐在桌上,两腿交错着晃动,木桌发出危险的吱呀声“落在他手里,兔子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难道我不知道么?”报纸被放在桌上,露出另一张无奈的脸庞,正是秋晗雪的大哥,华汐珺,他望向桌上的少年“可着急有什么用?着急小雪就能回来了吗?”
“哼,要是兔子有半点差错,我必定扒他的皮,剁他的肉,用来包饺子!”少年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浑身的气息开始变得狂暴,嗔目切齿道“还有尸鬼那群乱咬人的疯狗,他们是狗皮膏药吗?粘得这么紧?那狗爪子怕是比太平洋还要宽,连个小城镇都要管!”
“翊,不要冲动。”他叹了口气,视线重新回到那张被捏皱的报纸上“以鹿熠祉鉨的手段,恐怕早已知道我们与小雪的关系了。就算没有,凭小雪那张与我们如此相像的模样,也总该猜到点什么的。”
“所以呢?难道他就不会伤害她了吗?他有多强你们不知道吗?而兔子甚至还没有觉醒能力!万一……万一他对兔子做了什么……”华翊先是怒吼道,然后眼圈突然就红了,双肩微颤,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却抑制不住脑海里的疯狂念头——
当红小生暴毙的热搜应该可以挂几天吧?
自从秋晗雪失联,华翊的情绪就日渐极端起来,这让本就忧心忡忡的华汐珺与秋晗霜更担心了,但又不知如何安慰,毕竟他们也同样担忧这个最小的妹妹。
幸运的是,几日前,他们偶然在新闻上看到鹿熠祉鉨与秋晗雪同框的画面。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所有人起先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反复确认后便是又喜又忧。尤其是华翊,他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他妈的怎么会是鹿熠祉鉨?”
其实,他俩就差那么一刻,鹿熠祉鉨前脚刚走,华翊后脚便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了,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错失了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