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谣噤了声,在江知祈身后。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袍,手拿佩剑,腰间挂着羽卫的银羽令。
“阿祈?” 暗处传来声音
江知祈闻声回头,昏暗的前院让她无法确认,眼前站在黑暗处的人是否是她许久未见的沈珩。
但他的声音的确是她记忆深处的声音。
“是我。”
听到她确切的回答,沈珩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仅仅一眼,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沈府内,留存的是沈珩年幼时的记忆,而怀里这个,是他所有回忆中出现最多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祈开口道。
“阿珩哥哥,你要把小祈憋死嘛?”
沈珩慢慢的松开“包围圈”。
“你怎么在这?”恢复理智的沈珩开始提出他的疑问。
江知祈边整理衣服边回答,“在酒楼避雨,听到议论声,就来看看。” 转念一想,“你怎么会在这?”
“以后再和你细说。”
……
江知祈带沈珩去了江府。
江府门口
沈珩看着这块刻着“江府”的牌匾,不像新的,有些老旧。
江知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这块牌匾是我从家..….从江府上卸下来的,又让匠人做了个新的,挂了回去。”
“阿祈,你何时回来的?”沈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牌匾上。
“上年春,买下了这处宅子。” 她转头看向他。“进去吧。”
然而沈珩刚进去就楞在了原地。他眼前的场景与他记忆中的场景,如光影交错般,在多年以后,重合了起来。
“这是根据江府建出来的,你的院子也没变。屋里的暗室,我为我爹娘立了灵位。你房里也有,把沈伯伯沈伯母的灵位也安置过来吧。”
沈珩的眼眶里不禁装下了泪水。
“这是,我……我爹的枫树。”沈珩面前的枫树,承载了他与他父亲太多的记忆。泪水滑过脸颊,不觉伸出手轻抚枫叶。
待沈珩情绪平复后,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他,擦了擦泪痕。
二人走进上桉堂,坐下
“沈统领,羽卫怎么样?”江知祈拉回话题。
“羽卫一切安好,只是今日朝中不停有凶案发生,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竟能绕过防守。”沈珩转头看向江知祈,而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珩看她这个样子,似是猜到了什么。猛的起身,垂头看着她。
“阿祈,那些大臣的死,不会跟你有关系吧?!”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
她仍低着头,不愿回答。
沈珩像是感到一阵后怕,降了降音量。调整语气问她。“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一旦被抓住,你还怎么给他们报仇?!”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江知祈起身。“你去休息吧,近日在沈府肯定没休息好。”不等他开口,“流云,带沈统领去他院子。”
转头看向注视她的沈珩,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后,便离开了上桉堂。而堂中只剩呆在原地的沈珩。
阿祈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如此杀伐果断?
她又要瞒着我?
她有没有受伤?
……
“阿祈。”呼喊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是沈珩。
“在干嘛呢?怎么不去放花灯?”沈珩在她右侧,二人站在江府的屋檐上,注视着清州的万家灯火,耳边充斥着孩童的嬉笑声。
“在想,羽卫是听我的金令,还是你的银令。”她弯了弯眼角。
沈珩听到后,也笑了出来。“我们羽卫少主,终于开始关心家业了。”
江知祈冲他笑了一下,便消失在了他视线里。留沈珩一个人站在那。
那是他守的清州。
江知祈今日没有带流云出来,给家里的佣人都发了些赏钱。
路过灯铺,驻足在了店前,目光紧盯着一个流苏灯笼,内心实在喜欢得紧,就买了下来。
萦萦月光,热闹非凡的街市。耳畔不断回荡着叫卖声。江知祈打着灯笼,指尖拨动着灯笼上垂下来的流苏,径直撞上一人。
“啊!”
“公子小心。”
江知祈撞上他后,那人身边的护卫,反应极快,将灯笼打翻。灯芯的融蜡滴落在她的手腕处,一时的疼痛难以隐忍,不禁叫了出来。
江知祈抬头恰与那位公子的视线对上,只一瞬,她只觉那人眼神眉宇间处处透着冷意,在她视线移开时,却未察觉那人的眼神竟有了一丝转变。
“这位小侍卫,你只管你家公子,那我这手呢?”江知祈站好后,抖了抖衣襟上的灰尘。
“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改日送药上府。”
江知祈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公子,心里想着:改日?我怕是手都好了。
“不用了,是我一时疏忽,未曾留意身前有人。”说完便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灯笼。“只可惜我这提灯了。”绕过那人便离开了。
那公子回头看去,江知祈的背影映在他瞳孔里。“柏纪,派个人跟着她,买两瓶上好的膏药送过去。”
“是,公子。”
不一会儿,店铺里出来一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男生,上来就将手搭在了那位公子肩上。
“阿彻,怎么不进去?”
“也只有裴大少爷对这种地方流连忘返,孟某没这喜好。”孟彻将裴故的手拍了下来。
“是啊,你可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咱们向凉国的御史大夫。自然对此毫无兴致了,可这清州城内,对咱孟大人有爱慕之心的,可都等着呢。”裴故并肩走在孟彻身侧。
他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开口
“你知道的,我不娶妻。”孟彻低头摸向手腕处,一串手链进入眼帘。
裴故看他这样,啧了一声,“是吗?还是说非她不娶呢?”边说边抬了抬下巴,意指他腕上的手链。“这手串都戴了多少年了,你有再见过她吗?”
孟彻垂下眼眸,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小兄长,你也迷路了嘛?”她声音软软的,微斜着头笑着问他。
孟彻那日随孟斯前往丞相府贺寿,在后花园误打误撞发现了当朝丞相与敌国有来往,刚想前去找孟斯,就被同样来贺寿的江知祈叫住。
“我是江家的,来给丞相伯伯贺寿,听闻这里有西域送来的花,一时捱不住好奇,却不想迷了路。”江知祈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眼前比她高了许多的孟彻。
他生了一双极好的眼睛,勾人心魄,很难移开视线。睫毛缓慢扇动着……
孟彻刚想伸手给她指方向,她却跑了过来。
他愣了愣,眼前之人,好鲜活。
“阿祈!你怎么又乱跑?!”沈珩从石板路上走过来,走到她身边后,看向孟彻。“实在抱歉,吾妹不知,若冲撞了孟公子,还望宽恕。”
“无碍,沈公子将令妹带回吧。”
“漂亮哥哥,你快回去!”江知祈不情愿的被沈珩拽着衣领拖了回去。没走几步回头冲孟彻笑了笑。却在和沈珩的打闹间,将手链掉了下来。
孟彻刚想叫住她,柏纪却来了。提醒他要及时将此时上报孟斯,只得将手链捡了起来,想着到前厅再归还。
到前厅后却被告知江家和沈家已经离去,回孟府的路上将此事告诉了孟斯。刚到孟府门口,管家便手拿一封信小跑了过来。
信的尾处印着沈家的家印。
“今归家后,吾妹将今日所见之事告知于我,我方知,那是孟公子已然被丞相府的人盯上,吾妹是江氏嫡女,自然无人敢动,索性利用这一点来护着孟公子,她不知您是否习武,想着书香门第应当不习武,便以她之身躯护下了孟公子。还望您今后小心些。”
我竟然未曾注意到被人察觉了。
孟彻看完后,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串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这一戴,竟是八年。
他已八年未曾见过她了。
她还记得我吗?
裴故看他呆愣着出神,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多事。”孟彻回过神来,径直向前走去。
“阿彻,去放花灯。”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