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二）

许言商可以说是一个很烦人的人，他没什么边界感，在蔺人闻说过可以将军府向他请教问题后，许言商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找他，却并不是真的找他请教问题，只是想去找蔺人闻玩而已。

蔺人闻有时候会回答他那些有些奇怪的小问题，有时候则是什么也不说，任由许言商在旁边叽叽喳喳。

蔺人闻的脾气一向很怪，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有时候他会突然生气，或者不允许许言商和他讨厌的某某人玩，有些无理取闹，但是许言商心中想的是：“我可是穿越过来的主角命，比你多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你没见过的事情，就让让你吧。”

于是每次他都耐心的哄着他，向他一再保证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

两人一起发誓，以后要一起进入朝堂，食大宁俸禄，为大宁臣子，做千古名臣。

如此想来，不过是当时年少轻狂，总是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

没过几年，蔺将军被查通敌叛国，被除死后兵权被收回，蔺家老少也全部下狱待审。

沈言商看到蔺人闻时，对方已经一身伤痕的蜷缩在角落里，他一下扑了上去，问到：“你现在如何？”

对方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但许言商知道他没有睡着，他从他的故意频率，睫毛的颤抖中看了出来，他还醒着。

“近日圣上已经发现蔺将军一案的蹊跷，正在派人查探，定会还将军清白。”他安慰到。

“那有什么用啊。”蔺人闻嘴唇微微抖着，半响吐出微弱的几个字。

许言商没有听清，下意思问道：“什么？”

“我说这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啊？！”蔺人闻几日内未进食，更是滴水未沾，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扣住许言商的肩膀：“我父亲都死了，死了！你知道吗？！现在还他清白有什么用？！”

许言商有些被吓到了，看见蔺人闻泪流了满面，突然感觉心中一阵悲恸，他回抱住对方，他的泪水将对方的肩头都打湿了：“对不起，我看见你哭，我忍不住。”

说罢，泪水越流越多，他听见对方说：“我们都知道父亲是无辜的，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收回父亲兵权的机会，他从不在乎父亲的清白与否。”

听到这里，许言商逐渐清醒了一点，他止住眼泪，松开蔺人闻，他看着他，再没有说话。

“言商，我们曾今发誓，永为大宁臣子，辅佐一代明君。”蔺人闻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平静，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低声说着。

“我知道，但是我们注定不能同路了。”许言商在心中道，却终于没有说出来，“其实我们早不该同路的，只是这段路，我太想和你走了。”

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说出来，可能会发生很多自己不能预料也不能干预的事来。

于是他只是看着蔺人闻，眼中流出悲恸的神色。

“可是今日的陛下还是昨日的民君吗？！”蔺人闻几乎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忠臣良将的劝诫他听的见吗？这世间万民的哭声他听的见吗？”

“你不要再说了。”许言商看着他，低声道。

“他听的见什么？！乐师奏的乐曲？宦官的挑拨？”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许言商吼道，他看着对方，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对方。

他道：“我们不会再同路了。”

说罢，回头不再看了，对方也沉默许久，他没有回答，他也默契的没有再问，两人只是沉默，他们知道，他们终于还是走散了。

过几日，皇帝终于下旨证实了蔺将军的清白的并把蔺人闻带入宫中教养，他从牢中出来的那天，许言商偷偷的去看了，对方向平日里一样一言不发，他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挽救也来不及，他也不想去挽救，他知道从今往后，二人不必再相见。

无非是南辕北辙，你我不再相见。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大人，大人？”

一阵呼唤将他吵醒，从梦中抽离的感觉让他感到一整头疼。

刚下马车，便看见李清政倚在大门前，姿态懒散，发丝微微散落。

他上前，语气关心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