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下)

他将花瓣收回去，就听到墨燃脚步声，只见那人端着蟹粉狮子头，桂花糖藕走进来。

这两道菜不就是他前一晚闹着要吃的吗？

那晚楚晚宁突然嘴馋想尝点甜味，就和墨燃说自己想吃蟹粉狮子头和桂花糖藕，但那天实在太晚了，理所当然墨燃没答应。只是没想到 自己的随口一说墨燃一直记在心上。

墨燃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所有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自己比墨燃大了十岁，打自在一起后都是墨燃照顾自己，家务是他做，做饭也是他做，而楚晚宁好像在生活中已经对墨燃形成了一种依赖，一旦离开墨燃，他就生活不能自理。

墨燃把菜放在楚晚宁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师尊，快尝尝。”他夹起一个狮子头送到楚晚宁嘴里“我还给师尊做了荷花酥当饭后甜点，师尊可还喜欢？”

“当然……”

当然喜欢，你这般照顾我，我怎会不喜欢

“那师尊慢慢吃，荷花酥在厨房，我下山去帮忙。”

“等等”楚晚宁道“你今日休息一天”

墨燃笑着挠头，开玩笑道“师尊莫不是舍不得我？”

楚晚宁被他这么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偏了偏头去掩盖他那染红的耳朵“是……”

这回是墨燃愣住了，他没想到楚晚宁会这么直接的回答他。

晚宁好可爱！

他笑的更开心了，像几岁小孩得到糖果般的快乐“好，那听晚宁的。”

饭后，楚晚宁主动提出要和墨燃御剑飞行的事。他召出怀沙，慢慢悠悠地站上去，看了眼身后的墨燃。

那个第一次御剑就腾飞百丈高空的墨微雨，一下子踩着不归与楚晚宁齐平，伸手护着楚晚宁以免他站不稳。剑光如流水，轻盈飘逸，但剑划过海棠树上，几片花瓣随风而起，绕着二人转。

墨燃总感觉楚晚宁今日有事瞒着自己，又是红油抄手，又是御剑飞行。做抄手还好，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但是最后一次和楚晚宁御剑飞行是在一切尘埃落定，踏仙君人格的墨燃和楚晚宁一同飞在高空，月光洒在二人的脸庞上，一道飞回南屏山。

“墨燃”楚晚宁的声音将墨燃拉出猜想“还记得你教我御剑的那晚吗”

“当然记得啦”怎么会忘记那天晚上。

那晚墨燃和楚晚宁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那天晚上墨燃才知道自己上辈子痛恨的人并非是所恨之人。只是他太傻了，傻得无药可救。是他亲手将他的海棠花折断，一遍遍将他的傲骨踩碎，一遍遍将他的真心践踏凌辱。他那时候痛恨过去的自己，他毁了楚晚宁。

当他知道楚晚宁也心悦于自己时，不知是震惊来的多还是开心来的多。在他表明心意前，即便怀疑过楚晚宁对他也是喜欢，但直到他亲眼确认这件事时，才明白：人间再好，也比不过一句，楚晚宁喜欢他。

“那晚我……没回答你的问题”

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他望向墨燃，忽然愣住了。楚晚宁提出御剑时已过未时，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而他眼里的男人被夕阳的那抹余晖映照得更加柔和，仿佛为他而生，迷得楚晚宁移不开眼。那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楚晚宁碍于面子，终是将那句话咽下去。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炽热，那人也转头看着他，眼里对楚晚宁的爱意只增不减。只听到那人温柔地说：“师尊是世上最好的师尊，那一晚，你没有挣开我的手，便是你对我的答复。”

楚晚宁不再多言，目光看着前方。只是他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欲显通红。

他和墨燃一同来到无常镇，申时的街道更是人多热闹，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河边。

“这个地方……”墨燃率先开口问

“嗯，当时我们一起到这边吃饭，你这这里放过河灯”

“那河灯还是晚宁给我的”墨燃说道“师尊实现了我小时候的愿望”

楚晚宁将那个早已藏好的宝塔灯拿出来递给墨燃“再放一次，我陪你一起”

墨燃又惊又喜，双手接过河灯，走到河边。

过去的影子和现实重叠。只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个白衣道长。墨燃双手合十，默默地对着河灯絮絮叨叨好一阵，才俯下身子将河灯放在河面上。

楚晚宁依旧没有听清墨燃说的什么，但他没有选择问，而是站在一旁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墨燃说：“师尊难道不好奇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被他这么一问，原本没有这个念头的楚晚宁瞬间被激起好奇心，不过他尊重墨燃的秘密，所以他说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而且这也是你的秘密。”

“这不是秘密”墨燃靠近了一步“我刚刚说的是，愿我的晚宁每天都开开心心，也愿我们二人白头偕老，永生永世不分离”

希望晚宁不要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也希望我的晚宁可以自信点，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师尊，没人比他更好。我要为我的晚宁撑一辈子的伞。

其实楚晚宁在听到墨燃说的第三句时就已经分神了 。墨燃许了那么多愿望，却没有一个是与他自己有关的。楚晚宁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头处很暖，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一摊春水流去。身子的反应比脑子想的来的快。当意识回笼时，他已经拥住了他的挚爱。

明明楚晚宁在外最是在意面子，但此刻他已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在墨燃怀里抬起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望向了他的余生。

南屏山的夜晚总归是美的。海棠花瓣已被晚风的吹拂散落满地，晚夜玉衡坐在月光下，为墨燃弹奏了一首曲子。他不善言辞，曲子里却饱含着想说的话，一句句的透露给墨燃听。

一曲毕，他走到墨燃身边。墨燃也问出了他想了很久的问题“晚宁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楚晚宁今日这般奇怪，虽然他很喜欢这样的晚宁。

楚晚宁抬眸：“墨燃，生辰快乐”

“我的……生辰？”

好家伙 原来是我的生日，难怪晚宁今天又是做饭又是拉我放河灯的。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远不如你之前给我准备的，但……”楚晚宁还没说完 就被墨燃用食指覆住嘴唇，他说：“晚宁，你做的这些很好，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我很喜欢这样的生辰，比起我之前准备的，我更喜欢师尊的。”他用指腹抹了抹楚晚宁的嘴唇“因为师尊陪了我一整天，这一整天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想起了那个恐高的楚晚宁愿意陪他御剑飞行；他想起了实现他儿时愿望的楚晚宁；他想起了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弹琴的楚晚宁

“可是我……没准备礼物给你”楚晚宁似是有点慌乱。

“和晚宁待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礼物”

楚晚宁已经记不清自己今天到底脸红了多少次，忽然间想起薛蒙的礼物，在袖子里找了找，拿出来给墨燃“这个是薛蒙给你准备的，他让我和你说一声：生辰快乐”

墨燃边打开盒子边笑道“啊，萌萌给我准备的礼物啊”

当他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四个小人。中间那个白衣道长，生得仙风道骨的是楚晚宁；楚晚宁左侧的是一个清丽俊朗的少年，正是墨燃十几岁的模样；楚晚宁的右侧就是薛蒙和师昧。

“下次见面我要亲自感谢他一番。”墨燃将盒子小心地盖上，抱在怀里。墨燃看向身边的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过往虽坎坷，但现在是美好的，而且会一直好下去。

楚晚宁开口道：“墨燃，生辰快乐”

余生有我，永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