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消毒水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给人以淡淡的不安。

       这是个类似于医院走廊的地方，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焦急或平淡地穿行着，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一丝麻木。走廊上除了布满铁锈的长椅与空荡的病床外，只有一扇窗户。

  在窗户对面，一道阴影突兀地浮现于一片灰白之中。长椅上的那位是一个低着头、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胸前的牌子模糊不清。

  该男子的身旁有一根手杖一一如果一根由硕大且布满血丝的竖瞳充当手柄、通体由漆黑扭曲的触手和暗灰色尖刺组成的不祥棍子可以被平等地视为手杖的话。

  如果有一位人士愿意低下头端详这位黑天鹅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面具比那根手杖邪异得多。只见他漆黑的面具上镶嵌着十二颗扭曲的红色眼眸，充当嘴的部分则由一段弧线和七道裂痕组成，仿佛在把嘲讽的笑用七根钉子固定住一样；面具的中央则是一道竖的裂缝，其间有暗金色的光点透露。

  现在，十二颗红宝石般的眼睛淡漠地望着对面的窗户，而窗外的景色既非白昼与黑夜，亦非晴空和阴雨，相信我，世上没有一处气侯是这样子的：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块与一条条盘曲错节的线条互相纠缠着，不断变幻着，跳着足以逼死光敏性癫痫患者的混乱之舞。

  突然，暗金色的独瞳猛得在面具中央睁开，像是接受到某种信号一般，每一位白褂之“人”一齐扭头，向这位“黑天鹅”先生露出微笑。

  窗户破碎了，墙壁开裂了，人群崩解了，玻璃、灰尘、血肉随窗外景色一齐如旋涡般涌向男子，整个世界如同被观测到的波函数般坍缩了……

  一双漆黑的眼睛张开，洁白而黯淡的天花板在混乱中浮现。

  以上是梦，但不完全是梦。

  梦境破灭的始作俑者此刻躺在病床上，双手不自觉地抽搐，半长而凌乱的白发下是一双饱受痛苦洗礼的黑色眼睛一一它们曾被同事们打趣称“像两颗黑宝石一样”，他们“离开”有多久了？那人怀旧似地想到，瞟向床边十几人的合照与写着“崔利民”三字的白色胸牌。

  崔利民缓缓起身，身上沾血的病号服令他由衷地厌恶，几只飞蛾不知从何处，在窗外投下的惨白光线中翻飞，为这个废弃许久的病房添了几丝生机。

  崔利民换好衣服，缓缓扣上那个尚未起名的面具，几条滑腻的触手从面具边缘滑出，在他脑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一枚仿佛由黄铜铸成的竖瞳充当他的眼睛，“如此奇诡的异常物怎能没有名字呢？可惜你现在的主人是个取名废，我们中最会取名的那个又早早退场了。”他一边心情复杂地自语道，一边披上学生送的大衣，拎起了靠在床边学名为“诡变之钥”的手杖。

  崔利民望向那扇落满灰的窗户，一阵阵铁锈味与滞涩感传来，开裂的墙上不知何时渗出了鲜血。

  窗外迷雾重重，疯狂诡变依旧。

  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