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春节后,全国范围内国企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破三铁”运动,三铁“指代铁饭碗、铁交椅和铁工资。“破三铁’意味着企业可辞退职工,可根据效益和绩效决定职工的岗位和工资。
苏州国营棉纺厂也是其中一员,节后,棉纺厂展开职工大会,要“一刀切”,将采用了“留职停薪”和“半下岗”(继续上班,布料抵工资,职工自主销售)两种方式处理职工问题。
黄玲和吴建国下岗了。
好在庄超英早就调到十中,张阿妹在街道办,棉纺厂下岗潮没有影响到他们。
没了工作,吴建国在张阿妹的催促下去天天去接工点想要接些木工活,而黄玲在家整天愁眉苦脸,不出门,连饭都不想吃,大家都很担心。
张阿妹还打电话给吴姗姗,说她现在工作好嫁得也好,要帮衬弟弟妹妹们一把。吴姗姗才不管她,吴军和张小敏都工作了,有手有脚又不是赚不到钱,家里孩子都工作了,还一天天逼着吴建国去接活。
宋莹人事关系也还在棉纺厂,棉纺厂“一刀切”以后也联系了她,她很担心黄玲,就干脆先回苏州看她去了。
有宋莹的陪伴,黄玲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但是闲着没有收入还是让她充满了不安全感,用宋莹的话就是“人没工作,魂就没了。”
黄玲她们这一辈人对工作的热情是后世人想不到的,庄筱婷打电话给庄图南和吴姗姗,说她的情况不好,两人协调了工作时间就请假回苏州看黄玲了。
两人回来的那天有些下雨,庄图南小心翼翼地给吴姗姗撑着伞,路过巷口的时候发现有一堆中年人坐在那里,吴姗姗瞥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见她停下,庄图南也顺着吴姗姗的目光看去,是吴建国,他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裳,头发花白了许多。
吴建国也看见了他们,高兴地迎了上来“姗姗,图南你们回来了?”
庄图南连忙打招呼“爸。”说着将手里的伞递给父女俩让她们说话,自己跑到檐下躲雨了。
吴姗姗淡定道“先回家吧,下雨天你们接不到工,而且做家具有家具厂的机械生产,你也接不到什么订单。”顿了顿她又说道“明天去体检一下,没问题的话我给你找了两个工作。”
吴姗姗说的工作一份是在向鹏飞的客运公司做售票员,这份工作需要人老实,认字,能大声吆喝,就是跟着车跑会累一些,但赚得更多。另外一份就是去一中做看大门的,这份工作轻松舒适,但工资低。
至于体检是吴姗姗要求的,中老年人找工作,人家都担心有心脑血管疾病,这两个工作都是走的人情,人家虽然没有要求,但吴姗姗还是带着吴建国去做了体检,好在他的身体还算健康。
吴建国最终决定去向鹏飞的客运公司做售票员,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收入高,一看就是张阿妹给他选的。
吴姗姗和庄图南先把吴建国送回家,到家时宋莹正陪着黄玲剥毛豆,见他们回来,宋莹马上张罗着要去买菜回来给他们做好吃的。
黄玲也连忙给他们倒水,收拾桌子。
见她忙前忙后。庄图南连忙制止道“妈,您先别忙了,您坐,我给你拿个东西。”
“啥东西啊?”黄玲纳闷
庄图南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折递给黄玲“其实呢,我们刚才去了一趟银行,妈,您每个月的工资312块9毛钱,这里面3,755块,不多不少,正好是您一整年的工资,在你拿到退休工资之前,我来负责你的生活费。”
黄玲连连拒绝“图南,妈不能拿你的钱。”
庄图南安抚道,“妈,我知道,您不想用栋哲的钱,是怕筱婷在婆家抬不起头,所以您不想用栋哲的钱做点小生意,但我是您的儿子,我的钱你用得起。”
吴姗姗也劝道,“妈,您不用觉得有负担,这不是工资,是图南自己接私活赚的外快,您不想用我和栋哲的钱,您儿子的钱您就放心用吧,他孝顺您应该的。”
黄玲无措道“我有钱呀,图南上次做生意还给我2000多呢,我会出去找工作的,我有手有脚,我身体也好,我能养活我自己。”
庄图南拉着黄玲的手说道“妈,您之前跟我说过,说工作是你的底气,您有工资,不靠爸,也能养大我跟筱婷,但这话呢,现在轮到我说了,您有儿女,您工作不工作呢,都随您的便,但是在你拿到退休工资之前,我来做你的底气。”
庄图南接着说道“筱婷的工资现在也不高,这事就先别告诉她,我和姗姗就自己拿了个主意,我先出了,等筱婷的工资再涨一涨,我再让她出。”
“那妈就更不能拿了,我不能像你阿婆一样攥着儿子的工资不撒手,被儿媳妇恨、孙子孙女都离了心,图南,你结了婚,你的钱就是你和姗姗共有的,你们把钱存好,我不要筱婷的钱,不会要你的钱的”黄玲认真说道
“妈,不是这么说,那我到现在还每个月给我爸拿50块钱生活费呢,父母老了,做儿女的在能力之内孝敬是应该的。”吴姗姗说道。
“姗姗,妈相信你爸爸要不是家里有你张阿姨,他也不会要你的钱的,我们有手有脚有存款,到了退休年龄也有退休金,还不到靠儿女的地步。”黄玲坚决道
她把存折塞回给庄图南,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也去了向鹏飞的公司做售票员,有了工作还有鹏飞和庄超英照顾,她终于有了精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