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篇37

言柏舟蹙眉叹了口气，懊恼的自言自语道：“他跑了，为什么？他讨厌我，我搞砸了。”双手大力揉着脸，恨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这以后该怎么办，他的天也塌了。

一路跟着樊航到宿舍楼，听着他上楼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他立在宿舍门口，手伸出来几次想敲门，最后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许久后一筹莫展的回了自己屋。在床上翻来覆去，刚刚的事一直在脑子里不断的重现，那是他渴望的吻，那是他一直渴望做的事，可结果跟预料的不同。虽然他也曾想过冒然表白的后果，但今晚的情不自禁，打了樊航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樊航因为这事恨他，那该怎么办？越想越睡不着，床被翻得咯咯作响。折腾到半夜，他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倏然坐起，拿起墙角的钓鱼包起身出门了。

下到二楼，他停住看了眼二零一的房门，重重的叹了口气下楼了。魂不守舍的晃到海边，解开一搜救生艇，他拉下发动机，向外海驶去。

往外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今夜的海好平静，月亮挂在高空，点点星光镶在黑夜中。清爽安静，像极了上次野滩跟樊航一起坐沙滩上，用海水泡脚的时光，想到这顿时心中阴霾散了许多。

言柏舟从钓鱼包里拿出海钓，三下五除二的准备了一番，托起下巴钓起了鱼。其实心思完全没在钓鱼上，一直在想刚刚樊航的反应，心里嘀咕着：他难道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是我的错觉吗？不应该啊！唉！烦死了。

就这样托着下巴美曰其名是钓鱼，其实是在海发呆，小船随着风浪飘了将近一个小时。

一条咬勾的鱼也没有，好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小雨，刚开始他还没在意，可是到后来越下越大，海面也跟着不平静起来。言柏舟抬头看了眼天，骂道：“靠。”然后不慌不忙的开始收鱼竿，准备拉起发动机往回走。

一切返航准备就绪，他起身去拉发动机，就在这时一个浪拍了过来，他脚下不稳，向海里倒去，那小小的救生艇也跟着浪翻了。言柏舟落入海里，憋气游出水面，摸了把脸上的水，环顾四周，该死的，救生艇居然不见了。

眼瞅着雨越下越大，刚刚被月亮照亮的夜，顿时黑压压的笼罩下来。言柏舟看不清海面上的情况，浪一个接一个的拍过来，雨一直在下。言柏舟稳住情绪，调整呼吸，奋力往前游，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方向，此刻往哪里游都是在浪费力气。冷静片刻，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将整个人符在海面上，像一块浮萍任由浪将他推到哪里，浪一个接一个拍到他脸上，他一得空隙就拼命呼吸，不敢大动作，一直保存体力。

岛上夜巡的人发现少了一艘救生艇，急忙向办公室汇报。程吉祥着急的在广播站大喊，姜宽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去叫言柏舟，发现房里没人，屋里钓鱼包不见了。他确定这个出去的十有八九是言柏舟了，外面风雨大作，姜宽心里顿时慌了。急忙叫起后勤的人查监控，果然是言柏舟开着艇出去了，已经出去三个多小时了。

程吉祥一看出海的是言柏舟，更慌了，手足无措的围着姜宽问怎么办，姜宽稳住他的情绪安排道：“你现在去把所有学员都叫起来。”

程吉祥回着好好好，一路跌跌撞撞下楼，敲着门一间一间的叫醒所有人。大家都揉着眼睛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宽拿着喇叭在楼下叫道：“水性好的立马跟我一起出海，言sir出事了。”

这一嗓子吼下来，男生宿舍立马行动了起来，樊航爬起来看着慌里慌张的蓝波问道：“班长，发生什么事了？”

蓝波一边穿衣服，一边着急的回道：“姜sir说言sir出事了。”

樊航鞋都没穿冲到楼下，冲到雨下的姜宽面前问道：“言柏舟怎么了？”

姜宽抹着脸上的雨水说道：“监控显示他三个小时前出海钓鱼了，现在雨下两个多小时，他还没回来，估计是在海上遇到风浪了。”

樊航颤抖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姜宽劝道：“你不会游泳，就在海边等着，我们去，如果他自己回来，你立刻通知我们。”

没多久大家在姜宽的带领下开着救生艇，打着大灯向外海寻去。

樊航送走大家，坐在沙滩上一直等着，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而且越下越猛。他看着黑压压的海面，心慌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虽然被表白时有些惊慌失措，甚至有些害怕，但回到宿舍辗转反侧下，细想到言柏舟对自己特殊的好，要说自己心里没数，那是自欺欺人。但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啊！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实属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也憧憬过爱情，但从未想过会被一个男人这样直白的表白。他不讨厌言柏舟，甚至打从心底里还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这种喜欢到底眼爱情有没有关呢？就像他从小就喜欢江晨风，但如果说让他跟江晨风像恋人那样生活，想想就觉得很可怕，难以接受。

樊航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拒绝言柏舟，而导致他伤心出海，就无比自责。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都怪我，大男人娇情个什么劲，有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这样拒绝他。”他跪倒在沙滩上，只要想到言柏舟可能会出事，他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他看着大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一遍又一遍的朝海喊道：“言柏舟，你回来。”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嗓子喊劈了也未停。雨还在下，黑压压的大海除了一个一个涌上来的浪，并未给他其它回应。

在海上飘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言柏舟，精疲力尽，他睁开眼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雨水趴趴打在他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的念道：难道我言柏舟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吗？这难道是对我亵渎樊航的惩罚吗？老天爷，你这惩罚也太大了吧！

又一个浪拍了过来，他实在没有力气了，闭上眼睛，收起颈后的手，听天由命的慢慢沉了下去。海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你往下沉它就往下拉。

言柏舟慢慢感觉呼吸没有了，他真的要死了。意识模糊之即，依稀听到樊航在叫他，叫他回来。言柏舟内心自嘲道：果然人快死的时候，都会出现幻觉。

声音越来越远，他越觉越深，就在此时，一声鲸吼从深海里传来，那远古的声音震击着言柏舟的心，他猛得睁开眼，呛了一口海水，只见身侧一只庞然大物飘过，那是一头灰鲸。言柏舟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其实也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有个大家伙过来了。

灰鲸并没有触碰他，只是围着他绕了一圈，卷起的水涡将他甩出了水面。一冒头，言柏舟用力的呼吸。再次回到海面，雨停了，那短短的两分钟，像生命的一个轮回，言柏舟宛若新生。

此时的海平面已擦起了一丝光亮，云染上了些许红晕。有光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能活命。言柏舟拼尽最后的力气，踩着水尽可能的将自己浮在水面上。

灰鲸并未离开，只见它一个深潜，一跃而起，接着在言柏舟眼前重重的砸进水里。言柏舟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鲸鱼，这种场面过于震憾，他甚是兴奋。转着身子跟随灰鲸的身影，灰鲸再次冲出水面，一跃而起，溅起的水落在言柏舟的脸上，言柏舟看着眼前这难得的景象，甚至都忘了自己依然身处险境。

一连三跃过后，灰鲸吼叫着游走了。言柏舟喘着粗气，目送着它离开，此时天空的亮光又明显了一些。言柏舟惊奇的发现，那被浪拍走的小艇，竟神奇的出现在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

言柏舟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小艇游去，十米的距离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手搭上小艇的那一刻，他大吼一声，接着疯狂的大笑。艇里的东西都没有了，淹着脚掌深的水，言柏舟翻进艇里，虚脱的四肢颤抖。

他躺在小艇里，身子泡在半耳深的水里，看着天空，长吸一口气。虚弱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大难不远，必有后福，樊航，你等着我。”

他累极了，再也撑不住了，下一秒便闭上眼睛深睡了过去。小艇一直顺着浪的方向飘向小岛，樊航在滩边守了一夜，喉咙喊哑了，嘴唇翻起一层皮，眼下淤青。出去搜救的姜宽一行人并没有回来，岛内也没人通知他搜救结果。他始终盯着海面，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回来的艇。

他看着渐渐放亮的天，站起身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海。望眼欲穿，随着时间推移，他心越来越紧，他不敢想如果言柏舟回不来，他该怎么办。还好感谢上苍，在他两眼望穿的时候，海面终于看到远处飘着一艘小艇，正被浪推着往岸上靠。樊航有些激动的向海里走去，他不会游泳，就着自己的身高最大限度的向小艇走去。

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海水，咳得两眼泪花，他手总算搭到了小艇的边缘。樊航双手扒在艇边，借着浮力往上窜，当他看到里面躺着的人，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抹了一把泪用力一窜翻了进去。他小心落在船底，生怕踩到言柏舟。樊航看着嘴唇发白的言柏舟，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摸着全身冰凉的言柏舟，心里越发堵得难受，胡乱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明显的伤，不容多想，开始做心肺复苏。

半昏迷状态的言柏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按压，差点没抽过去。樊航心急，下手重，言柏舟只觉得胸口的肋骨都要断了。他撑起眼皮想看看是哪个没常识的，突然听到樊航的声音，脸上还时不时滴下几滴水。

言柏舟在心里嘀咕道：是樊航，他在哭，是因为担心我吗？

樊航一边按一边哭，声音沙哑的说道：“言柏舟，你快醒过来，我不怪你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不要死啊！”边说边哇哇大哭，言柏舟在心里不禁一笑：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先探探脉，听听心跳。

樊航按了一阵见没有反应，他果断的一手捏住言柏舟的鼻子，抬起他的下巴掰开嘴准备做人工呼吸。言柏舟难掩内心的喜悦，伸手将他往怀里一揽，先他一步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