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一张书案,一盏油灯,一支笔,一叠纸,魏鹿卧奋笔疾书,白天要听学,晚上还要抄家规,为了明晚能睡个好觉,她决定今晚熬夜抄,以后绝不再犯!
她打了个哈欠,实在太困了。
这家规又臭又长,让人手掌发抖昏昏欲睡,噼啪一声,魏鹿卧咚地一下倒在桌上,身子蠕动几下,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半分没有醒来的意思。
蓝曦臣路过藏书阁见里面亮灯,深觉奇怪,忘机向来遵循家规,一丝不苟,从未行差踏错,有时他也觉得忘机过于严苛,不懂变通,也不会否认弟弟是部行走的家规,这里面必不是他,毕竟已经宵禁,忘机不会知法犯法,倒真没想到逮住一只偷偷用功的小兔子。
蓝氏家规三千条,三百遍摞起来也有厚厚一叠,蓝曦臣走进弯腰翻了翻,看这厚度,大约用完饭便一直呆在藏书阁抄家规,一刻不曾停歇。他放下手里家规,想唤她起来回精舍去,却被她一把抱住手臂,单单抱住手臂不够,脸颊还直直往上蹭,蓝曦臣自少时便八面不动的脸终于出现裂痕。
红色从脖子开始一直往脸上蔓延,蓝曦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烟,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原来女子与男子如此不同,面团似的脸颊睡着也鼓鼓囊囊,腮边软肉被挤成一团堆在他衣袖上,热意似乎通过单薄的布料透进他的肌肤。
蓝曦臣伸出另一只胳膊轻轻拍她背部,“魏姑娘?魏姑娘?醒醒,醒醒!”几下过后,见她不醒,蓝曦臣有些无计可施,还要再唤,突然发现小姑娘十分不对,他刚刚推门而入对她缓拍轻唤,动作其实并不十分小,书案并非床榻,睡得再死这般动静下也该醒了。魏鹿卧却全然没有反应睡死过去。
蓝曦臣拧眉细看,果然不对劲,小姑娘呼吸粗重,脸蛋都烧红了,嘴里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蓝曦臣搭上魏鹿卧手腕,摸她脉象,虚浮无力,时轻时重,风寒之兆,还有……蓝曦臣面色有些不好。蓝氏习音律,修医术,他作为蓝氏宗主,双璧之一,音律虽不如弟弟出色,医术却极好,蓝氏中能与之相较之人不多,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味药材,抱起魏鹿卧往外走。
魏鹿卧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汗津津,黏腻难受得紧,然后嘴里发苦,不多时一股热流从小腹而起,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水里,意识只清醒一瞬就抵挡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魏无羡整个人趴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不断给魏鹿卧擦拭汗珠,见妹妹不再发抖才端着药碗关门出去。他行至院中,见蓝曦臣还站在那儿,深深一礼,语带哽咽,“今日多谢泽芜君送妹妹回来。”
要不是泽芜君,他都不敢想魏鹿卧一个人发着烧独自在藏书阁该怎么办。
原来今日江厌离也生了病,早早便睡下了,时间太晚,魏无羡没打扰江厌离和江澄,只是亲自接了魏鹿卧又摆脱蓝曦臣找了个女弟子来,而后亲自守在魏鹿卧身旁,待她喝完药好些了才出来,谁知蓝曦臣还站在院中,魏无羡暗想:应当不是为了听他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