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陆婉兮就见到了满身狼狈,脚步踉跄的陆风。
右手上缠着一方帕子,已被鲜血染红。
左肩处的夜行衣被抓破,耷拉着,丝丝缕缕,露出里面被鲜血浸染的中衣。
“你受伤了!”陆婉兮忙把门关好,搀扶住陆风进了卧房。
将陆风扶至塌上,她忙转身从衣柜下层拿出梨木箱子。
见陆婉兮动手去解他右手上的帕子,陆风忙缩回手,“主人,不可,小的自己处理就好。”
陆婉兮瞪了陆风一眼,“用你的左手吗?你是右手使剑,若是伤口处理不好,落下个什么,以后你还怎么帮我做事?既叫我主人,就该听我的话。”
话说得不大好听,但在理。
陆婉兮小心解开那方帕子,但见几道深深的抓痕,有的细长,有的稍宽且凌乱,伤口边缘微微翻卷,伤口浅的血液已经干涸,伤口深的血液还在流淌。
难道那处禁地中藏有人?
陆婉兮心下好奇,但没有开口,只是打开了梨木箱子。
她取出一方素白丝帕,蘸取羊脂玉瓶中的烈酒,小心的覆盖住陆风右手,尔后再用小勺舀出金疮药粉,均匀地撒于伤处,最后,还用干净亚麻布帛,一圈圈缠绕着右手。
之后,在陆风再次反对无效下,陆婉兮又给陆风的左肩伤口处也作了处理。
陆婉兮用帕子拭去额间的薄汗后,一边收拾着梨木箱子,一边嘱咐道:“好了,这几日你安心休养。”
陆风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看向陆婉兮的目光多了一丝怔愣与动容。
他与陆雨皆是孤儿,自小被带进了七星阁。
每日苦练,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厮杀,好几次命悬一线。半年前,在再一次厮杀后,他们幸运的,活着走出了七星阁。
整整十年,当初一百二十名,如今活着的不过三组人,区区十二人。
他们这一组叫风雨雷电,半年前,被陆盛谨给买了下来,成为陆盛谨的影卫。
血,他们流过太多,见过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一颗心已然麻木与冰冷。
即使他们四人一路相互扶持,可他们知道,若有一日,需要他们拿剑指向对方,他们不会有半分犹豫。
陆婉兮收拾好,抬眸见陆风似在发呆,也坐在塌上,开口道:“那地方难不成还有人?”
陆风摇头,“小的不知。”
边听陆风详细叙述,陆婉兮边泡着茶。
听到杂草丛生,陆婉兮专注泡茶;听到乌鸦与蝙蝠,陆婉兮蹙眉,已经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待听至血腥味浓郁时,若非茶已泡好,陆婉兮定然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难道禁地里刚发生了厮杀?
可,那禁地就位于祭祀专祠之后,引发如此浓郁血腥味的厮杀,动静不可能不大。
可若没有足够惨烈的厮杀,那这浓郁的血腥味,又因何而来?
白日放学后,她借口数月未见,想四处走走,与袁逸风一起绕到祭祀专祠,但再往后,袁逸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走了。
陆婉兮故意撇嘴,说又不进去,只是路过,有何不可?
袁逸风面露俱色,无奈,只得悄声在她耳边说,据他所知,那个地方曾是百年前不可说之人的阁楼,阁楼早已坍塌。
之后,弘文书院建于此,那里就成为了弘文书院禁地,不可入。
近十年来,弘文书院不见学子已有七人,至今皆是下落不明。
有人大胆猜测过,说那些学子,指不定是偷偷溜进了那处禁地,被里面的鬼给害了。
鬼?
陆婉兮不信有鬼,否则,她也不会让陆风今晚夜探禁地。
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