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神山，神山。

洛森梦到自己回了孩童时，他的父神抱着他，起初眉头紧皱，然而渐渐舒展。他相信父神一定是爱他的，因为父神保护他长大，教了他一身本事。父神总是不喜不怒，因为他是众神之父，神山所有人都要敬他。

洛森知道自己偷跑去下界不对，可是神山上实在太无聊，尽管除了父神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神仙，可是大家却都出人意料的沉默，也许是因为父神严厉的管束。

洛森曾经一度厌恶这样的神山，可是当亚特莱覆灭，他回来请求父神解惑时，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血迹从山脚一直到山顶绵延不绝，已经发黑，神的尸体从第一阶台阶一直堆上了最后一阶。他的父神，坐在最顶端的宝座，面容安详。可他的心脏处却空着，血染红了他的白袍子。

洛森摇摇晃晃地上前，他痛哭，他忏悔，他不解。为什么，神山和亚特莱都会在一夕之间变成了炼狱，他强大的父神怎么会死去呢？维德斯这个姓氏一度是他的骄傲，可是现在却完全成为了他的噩梦，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怒火的凶手。如果，如果他没有下山去，至少还能和父神并肩作战，生死相依；如果没有去亚特莱，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到底是谁存心要毁灭他的世界？是他同谁结了愁怨吗？为什么，甚至要赐予他永生的诅咒。

莉洛夫人的带着讥讽的笑在耳边响起，她那柔美的面容显得无比可怖，洛森用尽全力向那个影子打去，却扑了个空。

“是我……是我……”

“莉洛·维德斯，将成为你的噩梦。”

“准备好了吗？洛森·维德斯……”

恶魔低语近在耳边，洛森终于惊醒过来。

“洛森，”海瑟摇着他的肩，“你醒了，我叫了你很久，你怎么也不醒。我真怕这高烧带走你的性命。”

“我，还好。”洛森坐起来。

海瑟抱住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毁了亚特莱，我们本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的。你怪我吧。”

“我怪你做什么，从这个噩梦开始到现在，都怪我太废物，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就像在羊圈里的羊过惯了安逸日子，只能看着屠刀挥舞下来。我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上天赋予我力量，我却无所事事了几万年，可偏偏我死不得，我多想把我的生命分给其他人啊。”

洛森看着自己的手，他捞起一边袖子，看着那森森白骨，他笑着，眼泪流个不停：“我是在自欺欺人，你瞧，只要我一想，这手臂便可生长出血肉，可我不愿意那样，我不愿意！”

“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你不要哭。”海瑟用手去擦那眼泪。

唇与唇相接，冰凉和炽热相触，海和火淬炼了情感，迸发出声响，火泪，滴落，滴落。

海瑟喘息着，他说：“我陪你去见她，不管结果是什么，我去。”

洛森喃喃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