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笼罩着宫门内外,四周静谧得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徐华年身着一袭暗色的衣衫,将自己的身形巧妙地隐匿在这黑夜之中,她脚步轻盈,小心翼翼地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那灵动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谨慎的光芒,生怕被旁人发觉了自己的行踪。路过几处宫灯照亮的角落时,她更是压低身子,借助着阴影快速通过,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终于,那医馆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起来,徐华年停下脚步,先是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静静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并无异样后,才猫着腰,缓缓地靠近医馆的大门。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那扇门,老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吓得她赶忙停住动作,屏息凝神,等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才继续慢慢推开,侧身闪进了医馆之中。
进入医馆后,屋内昏暗一片,只有几缕从窗缝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地上,勉强能看清些轮廓。徐华年借着这点微光,轻手轻脚地在一排排药柜间穿梭着,那模样仿佛一只在黑暗中觅食却又怕惊了旁人的小兽,一心只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又时刻担心被人发现这偷偷摸摸的行径。
徐华年正屏着呼吸,在医馆那略显昏暗的药柜间紧张又谨慎地翻找着,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犹如平地惊雷,吓得徐华年身子猛地一僵,手都不自觉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转过身,就瞧见宫远徴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月光洒在宫远徴身上,勾勒出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面容。
徐华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声音里满是惊慌与心虚,眼睛也不敢直视宫远徴,只是慌乱地看向别处,心里不断盘算着该如何解释自己此刻出现在这医馆的缘由,手心里早已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宫远徴挑了挑眉,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徐华年走近了几步,故意压低声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怎么在这儿?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徐姑娘,这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来医馆,是在找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周围的药柜上扫了一圈,那眼神仿佛要将徐华年的心思都看穿一般,让徐华年愈发觉得如芒在背,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徐华年强自镇定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她微微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可莫要胡乱揣测,我不过是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夜里越发难受得紧,这才想着来医馆寻些药缓解一二,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宫远徴微微眯起双眼,那目光像是两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徐华年,他冷笑一声,话语里满是质疑:“徐姑娘,你这说辞未免太过牵强了些吧。这医馆何时缺过伺候的人了,你若身子不舒服,大可唤人来取药,何须亲自趁着这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摸摸地前来?”
说着,他向前迈了几步,步步紧逼,眼神愈发冰冷,继续道:“况且,你一个娇小姐什么时候会医术,我可是没听说苏州城徐家有谁会医术,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打着拿药的幌子,实则为无锋在这医馆里探听些什么消息呢?”
徐华年微微咬了咬下唇:“我不是无锋,而且我本就不喜劳烦他人,想着自己悄悄来拿了药便回去,也省得惊动旁人,哪能想到会被你这般误会,还无端牵扯上那无锋呢。我与无锋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想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只见宫远徵那俊美的脸庞之上,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他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也随之微微眯起,犹如一只锁定猎物的猎豹一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徐华年。此刻,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更是带着满满的不屑与质疑:“呵,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麻烦别人,可那被打翻在地的白芷金草茶又该作何解释呢?难不成这也是你所谓的‘不麻烦’之举吗?”
徐华年猛地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嘴巴微张,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你…你…”
宫远徴微微挑了挑眉,脸上嘲讽的神色未减分毫,狭长的眼眸里透着几分玩味,看着徐华年那惊讶又慌乱的模样,他语气依旧清冷且带着十足的傲慢,悠悠开口道:“哼,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宫门,处处都有眼线,你们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过我的眼睛?就你那打翻白芷金草茶的事儿,我想知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莫要再自作聪明地以为能瞒天过海了。”
徐华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心底那股害怕的情绪如潮水般迅速蔓延。
她清楚地知道,这里可不是能任由自己任性、有着家人庇护的徐家,在这宫门之中,稍有差池或许就会惹来大麻烦。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些,可那微微发颤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恐惧,眼睛里满是不安与忐忑,偷偷地打量着周围,又怯生生地看向宫远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生怕下一刻就会遭遇什么可怕的惩处。
宫远徴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依旧落在徐华年那满是害怕的眼睛上,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快。
宫远徴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狭长的眼眸里依旧带着几分嫌弃,却还是看着徐华年开了口,语气里虽是有几分安抚的意思,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却丝毫不减:“哼,你放心吧,不过就是一碗白芷金草茶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我们宫门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儿把你怎么样。”说罢,他微微别过头去,似是懒得再多看徐华年那副胆小的样子。
徐华年听到宫远徴这话,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那原本煞白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她不敢再多做停留,脑子飞速一转,赶忙找了个借口,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得去处理一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宫远徴回应,便匆匆转身,脚步略显慌乱地朝着医馆外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倍感紧张的地方。
等到徐华年走后,宫远徴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医馆内缓缓踱步,狭长的眼眸里透着审视的光芒,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他走到摆放药材的架子前,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些装着各色药材的匣子与药包,逐一查看起来。
宫远徴的目光陡然一凝,原本只是随意拨弄查看的动作瞬间变得谨慎起来。他清楚地看到,那装着甘遂、大戟与芫花的匣子,位置明显有了些偏移,匣盖也不像其他药材匣子那般严丝合缝,显然是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宫远徴身子猛地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这三味药的相关知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清楚地记得,甘遂、大戟与芫花常相须为用,那药力可是极为峻猛的,有着很强的逐水功效不假,可对于女子而言,一旦使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是想要给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