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看看吧，他总不能不去学校吧。
带着这样的心理，法妄拖着一整宿的疲惫来到教室，心脏慢了半拍。
角落里那两个紧挨着的位置，有一个座位，空了。
他战战兢兢地询问周围的同学：“灵白他...去哪了？”
“转班了，楼上四班。”语气冷漠又无情，他说完便转头走开了。
这句话正中法妄的心脏，字字诛心，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腿脚打颤，站都站不稳。
来的路上本来已经把自己开解的差不多了，现在看看，毫无作用，如同坠入深渊。
戒断反应来得很迟，以至于上一秒他还觉得没什么，以前也自己一个人生活，应该没多久就会适应了。
下一秒，脑海里不断浮现曾经与灵白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像洪水般涌入大脑。
我们本来就没有确定关系...说不定他只是玩玩而已...
可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们没有确定过关系...他突然走了也很正常......
新鲜感没了也很正常...
毕竟...
我是个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废物。
寒风笼罩着这座城市，把一切都隔绝在外，树影再次倒映在那扇窗上，那个位置上已经没了那两个男生嬉戏打闹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干净的书桌，和一片死寂。
另一个座位，也空了。
——
晚八点，正是众多上班族以及学生党最活跃的时间段，自然也有不愿意动手做饭的人点外卖，正当他要打电话催外卖员时。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他打开门就要破口大骂为什么这么久时，直到看到那张清秀得不行被冻红了的脸，发梢下那颗楚楚可怜的泪痣。
他一时间心情也没那么差了，肚子也没那么饿了。
他接过外卖员手中的塑料袋，道了声谢便关上了门。
法妄揉了一把冻得有点发疼的脸，手机上正开着直播，他切开后台想看下一个订单位置。
“叮——”收到了五星好评。
法妄的嘴角难得地往上提了一下。
【靠！老子听说你退学了？！】
【吗的，成绩也不算差还有大好前途为什么退学了？！】
【男粉们温柔点...孩子刚经历完挫折就别骂那么凶了！】
【女粉速度给爹闭嘴】
【我雷灵白。】
【＋1】
【？你们男粉哪翻出来这么高级的词？】
【百度。】
【......】
男生两步并一步地下了楼梯，拉紧了冲锋衣外套的拉链，找到自己刚停的小电驴，坐上把手机架在支架上，看了眼直播弹幕。
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不退学拿什么来养活自己......
没成年之前因为法律义务，他妈妈每个月都转来五百块钱让他勉强苟活下来，更别说现在成年了，他妈妈对他已经是置之不理的了。
再说，之前依靠着灵白过日子他已经够愧疚的了，别说现在自己已经分文没有，还要承担高昂的医药费，还有伙食费...
自以为成年之后一片光明，谁能料到处处碰壁...
他也想过很多次死了一了百了，但现在心里有了执念，他深爱着的那个人。
【能不能把打赏开开...想给你点，心疼死老子了】
【要想开他早开了，不可能晾到现在】
【再说一遍，我雷灵白。】
【再说一遍，＋1】
【男粉还能再捞出点新词来吗...】
【别管你爹，女粉速度闭麦】
【我靠！晃这一下吓老子一跳，差点以为他要摔】
刚才法妄的手机屏幕剧烈晃动了一下，瞬间揪起了直播间数千人的心脏。
【妄妄开车小心点！！】
【好心疼妄妄...】
【女粉糖得没边儿了？速度闭嘴】
【他很缺钱？】
【之前不是有爆料他有心理障碍？听说治这玩意还挺费钱。】
【对，再说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总得赚钱养活自己】
【那更不应该去兼职送外卖啊，但凡他把直播打赏功能一开，再往那潇洒一坐，不愁没钱赚啊】
这一点法妄不是不知道，对于这种直播形式在各大互联网上也是司空见惯。
像那种大主播都有高额福利回馈粉丝，还有各种技艺跟特长，再反观法妄自己，什么什么都不会，再加上身无分文也回馈不了粉丝，连动动嘴皮子感谢送礼都开不了口。
所以他打算先充实自己，赚到足够的钱了再打开直播打赏，回馈一下小福利，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帮助和支持。
思索间，车已经开到某家面馆门口，招牌的灯光亮得刺眼，法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不等缓多久，他举起手机便进去取了餐，整个过程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倒也符合法妄的性子。
很快又开始新一轮“与时间赛跑”。
他自从父亲走的那年之后就没有出过门，所以对本地地域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只能靠着导航来引路。
一只冻得发红的手闯入镜头，红润的指尖动了动，把导航的地图开成小屏放在手机屏幕的一个角落上。
弹幕不知被什么激了起来，刷得起劲，法妄在开车抽空看了一眼。
【爱看看不看滚，搁这跟老子扯个逼的性取向】
【吗的，你也有精神病？你也没有家人在身边？比个鸡毛的优越感。】
【男粉怎么你了？吃你家大米还是杨你家骨灰了？就乐意看他直播你能把我怎地？】
【爹特么谈女朋友嘴都亲溜烟儿的时候你还特么在玩泥巴】
弹幕吵起来了，气势凶猛，不像平时男女粉互怼口嗨的仗势，他勾起手指往上翻了翻。
【心烦T-T^：这死人怎么还没死？死gay，直播间里也全是gay】
【心烦T-T^：还直播卖惨博同情心，送个外卖而已有什么难的？谁不会一样】
【心烦T-T^：还有那群自称男粉的，无脑护全是闹谈】
几条弹幕全是同一个人，不被直播间里那群护犊子的男粉撕那才怪了。
法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梦游给他骂了一顿，不然怎么非逮着自己骂了。
抛掉思绪，他懒得理会这种人，便把他“托付”给了那群护犊子的男粉了。
他回过神来继续投入工作中，脸上的一丝情绪敏捷而无声地溜走，回归如初。
藏在帽子下的发梢被风吹得往外翘，寒冷的天气把那双唇冻得干裂。
手机架在了法妄视角中的左侧，正好拍到的是他那张清秀的侧脸，静静地屹立在直播间里，看得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把法妄的身形隐匿。
刺耳的鸣笛声，嘈杂的环境，昏沉的天气。法妄像个安静又懂事的“乖小孩”，与这个风流社会格格不入。
“涉世未深”这个词与他相配，恰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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