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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闵玧其和田柾国之间相安无事,平淡地在别墅里生活着。闵玧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田柾国康复,细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金硕珍时常打电话向闵玧其倾诉他的苦楚。金南俊一天到晚泡在建筑设计系里,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个人影。闵玧其因为学业繁忙,再加上又要照顾田柾国,和金硕珍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金硕珍因此非常嫉妒田柾国,说田柾国把他的玧其给抢走了。
闵玧其听说,只是笑金硕珍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幼稚鬼,因为这么点小事还吃心。
不过,闵玧其确实对田柾国的日常起居以及健康状况很上心。但闵玧其只是觉得,既然是郑号锡委托给自己的事,自己就一定得办好,不能白拿人家的好处。
闵玧其在学校的学业越来越忙碌,在别墅里陪田柾国的时间日益减少。闵玧其为了保障田柾国的安全和身心健康,想找机会给田柾国自己的联系方式,方便田柾国有事随时都能联系到自己。
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闵玧其给田柾国检查完伤势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田柾国。
“那个……田柾国,我最近学校的事有点多,你打开我的通讯录,把我的手机号码存到你的手机里吧,方便你随时联系我。”
田柾国一愣,抬起头看着闵玧其的眼睛。
闵玧其的眼睛里,纯净透亮,除了待人接物一贯的真诚与坚定,看不出其他的任何情感。
他竟然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我,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个人,怎么会这样美好啊?
田柾国心里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间看呆了,竟忘了接过闵玧其手里的手机。
闵玧其见田柾国又拿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田柾国不愿意,便把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往回拿。
不料田柾国一把抓住了闵玧其的手腕,往上摩挲了一下,握住了闵玧其的手。
闵玧其诧异地抬起头,与田柾国四目相对。
半晌,田柾国用另一只手,把闵玧其的手机从闵玧其手里抽了出来。握着闵玧其手的那只手却始终舍不得放开。约莫过了一分钟,田柾国依依不舍的松开了闵玧其的手。
闵玧其的心霎时间有些乱了,忙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情绪,逼自己恢复以往的神色。
田柾国趁这个空档,打开了闵玧其手机里的通讯录。随后又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电话薄。
当他正准备到个人信息页面存手机号时,田柾国的手猛然间顿住了。
闵玧其居然有置顶联系人?!
第一个名字田柾国熟的不能再熟悉了。
闵玧其三个置顶的联系人从上到下分别是:郑号锡、金硕珍和金南俊。
金硕珍和金南俊这两个名字对田柾国来讲是非常陌生的,但田柾国极为聪明,他猜测到,这两个人大概率就是几个月前来别墅的那两个人。
但是,自己的哥哥郑号锡是闵玧其的第一联系人,可见郑号锡在闵玧其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田柾国心里又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前也从未感受到过。
只是这种感觉,和之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不太一样。这种感觉,更加别扭,更令人难受,甚至会感到有一丝愠怒埋藏在心中。
但田柾国不动声色,快速调整好情绪,把闵玧其的联系方式存到了自己手机里。
田柾国犹豫了一下,又打开闵玧其手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了进去。把闵玧其的手机递了回去。
闵玧其抬起头,接过了自己的手机。一眼便看到了田柾国也在自己手机上存了他的联系方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但田柾国并没有把手伸回去,而是一直举在闵玧其的面前。
闵玧其明白田柾国的意思,伸手牵住了田柾国的手。但闵玧其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田柾国总是喜欢牵自己的手呢?
这几个月来,田柾国几乎隔几天就要牵一次自己的手,闵玧其并不清楚缘由,但闵玧其知道,田柾国自己一定是清楚原因的。
第二天一早,闵玧其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田柾国房间给他送早饭,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闵玧其便顺手推开了门。
一进屋,闵玧其便看见田柾国背对着自己侧卧着,闵玧其去床前叫他,田柾国也不理他。
闵玧其不知道这田小少爷又怎么了,叫也叫不醒,便打算把早饭直接放到桌上。
结果闵玧其刚一转头,便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纸。上面写着:
“闵玧其,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闵玧其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问题当面问不就行了,还大费周折地写了张纸条。
闵玧其被田柾国的那股呆萌劲可爱到了,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笔,在便签纸的背面写下了3.9,放回了床头柜上。
写完后闵玧其也没搭理田柾国,直接走出了房间。
下午闵玧其回到别墅后,路过田柾国房间,发现田柾国还是那个侧卧的姿势躺在床上,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闵玧其一进屋便直接上前查看了床头柜上的纸条。他又发现了一张新的便签纸,上面写的是9.1。
很明显,闵玧其早上写的是3.9,而现在这张便签纸上写的是9.1,说明这是田柾国在向闵玧其传达自己的生日,闵玧其当然也看懂了。
闵玧其看着田柾国的背影,心中又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禁顶了顶腮,温柔地歪头冲着田柾国的背影笑了笑。
闵玧其把这张便签纸取下放在了裤兜里,又撕下了一张新的便签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眨眼微笑的小表情,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贴在了床头柜上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田柾国一直在假寐,听到闵玧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那张便签纸,田柾国拿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画的真丑!”田柾国心里想道。“不过还是有点可爱的。”田柾国眉眼温柔,开心的笑了。他把这张便签纸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满意地又躺下了。
到了晚上,闵玧其又来帮田柾国检查伤势。
“你的腿恢复得很好,只是还需要精心养护,平时还是得多在床上躺着,尽量少下地拄拐走路。”
“好。”
闵玧其先用碘酒帮田柾国消了消毒,又帮他上好了药,重新换了一个绷带绑上。
“闵玧其?”
“嗯?”
“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闵玧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还有那两个人,是叫什么金硕珍……金南俊的,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闵玧其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他讲呢?
田柾国用极度渴望的眼神望着闵玧其,闵玧其一抬头就对上了田柾国的双眸。闵玧其慌得眼睫毛颤了颤,连忙低下了头,眼睛看向地面。
“可以吗?”田柾国满怀期待地盯着闵玧其。闵玧其压根没注意到,田柾国看他的眼神柔得出水。
“好吧。”闵玧其最终妥协了。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闵玧其没有任何头绪。
那就从头开始讲起吧。
“金硕珍是我表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俩就像亲兄弟一般,我一直把他当成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金南俊是我发小,我们俩从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俩一直在一起上学,经常在一起玩闹,我一直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田柾国默默听着,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但我从小性格孤僻,成绩太好总是遭人嫉妒,因此人缘很不好,和家里人关系也十分紧张。所以一直都是硕珍哥和南俊陪着我。陪我一起出去玩,陪我一起过生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我,所有重要的节日,都有他们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我时常觉得,此生承蒙他们厚爱,我这一辈子过得也算是值了。”
田柾国眼中流露出心疼,表情认真严肃,仿佛闵玧其说的每个字,于他来说都非常重要。
“那你……和我哥……是怎么回事啊?”
闵玧其眼神复杂地望向田柾国,发现田柾国也在用复杂地眼神看着他。
“哦……我和他认识,算是个意外。”
“意外?”
“嗯。郑号锡原本是南俊的亲故。我和他第一次相遇还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和金南俊一起放学出来,回了金南俊家。快到家门口时,正好碰见郑号锡来找金南俊玩,我也就名正言顺地和他们一起玩,一来二去地就熟络起来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了。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一起上下学,高中之后我就和硕珍哥一起去接号锡和南俊放学,然后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吃饭,吃完饭再各自回家,周末的时候就一起出去玩。没什么特别的。”
闵玧其在说的时候,特意略去了其他一些田柾国不该知道的事情,包括那晚。
“那你之前和我说的,我哥威逼利诱你来照顾我,是怎么回事啊?”田柾国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从闵玧其口中知道的事。
“你哥在两年多前突然就和我失联了,只有金南俊知道他的一些动向。两年多之后,也就是几个月前,郑号锡突然约我见面,说他实在忙不过来了,让我替他来照顾你。就这么简单。”
“简简单单的这一句话,就能让你妥协吗?”田柾国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来,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漠然。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闵玧其特意省略了郑号锡对自己的承诺,以及自己要走的事实。
其实闵玧其也不是故意要瞒着田柾国,只不过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两年再告诉他也不迟。
“哦……”田柾国听完后有些失落,他并没有问出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他了解到了闵玧其的一些往事,也算是没白问这一遭。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郑号锡告诉我的不多。”
闵玧其平静地问田柾国,他不想轻易放过这次探清田柾国底细的机会,因此不想提前结束话题。但他也没有深切的欲望知道,因为他清楚,田柾国只是他的一个工具,只要熬过这四年,他就可以去国外读书了,和田柾国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吗?”田柾国有些惊讶:竟然有人主动想知道我的往事?这个闵玧其还真是特别啊。
“嗯。”
“我是田家的庶子,我妈刚把我生下来就去世了,我二哥刚生下来没几年也死了,我从小和我同父异母的大哥郑号锡一起长大。虽然他待我还算不错,但因为他不算是我的亲哥哥,所以之前我和他不算很亲近。”
闵玧其听着,微微点了点头,给了田柾国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你可能已经从我哥那里听到了我那不堪的身世了吧?”田柾国冷笑道。“我那父亲不负责任的在乡下和我妈酒后发生了性关系,生下了我。自进了田氏家族的门,所有田家的人都瞧不起我,包括我爸。不仅冷落我,还整天派人教我各种礼仪。在我受挫难过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给过我安慰与鼓励,只是跟我说一大堆他们自认为我会受益匪浅的大道理,但我想听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田柾国说着说着,表情逐渐变得冷漠狰狞,眼神冷淡了下来,但他并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向闵玧其。
闵玧其看到田柾国这样,心里很是不好受,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田柾国还是执意要说。
“包括我哥,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他几乎被那些人同化了,也总是不考虑我的感受,用那一副说辞来教化我。不过,他这两年为了我受伤的腿奔走操劳,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真的很感谢他。”
说着,田柾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闵玧其刚刚差点被吓了个半死,现在终于松了口气。要是田柾国因为自己犯了病,他可就得遭殃了。
田柾国这时用柔和的目光望向闵玧其,脸色温和如初。
“但是你,闵玧其,我觉得你很特别。”
闵玧其怔住了。惊诧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啊……我?”
“对,你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你会在意我的情绪变化,在我开心的时候,你会给予我鼓励;在我受伤难过的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给予我安慰。你教会我一些做人的道理,为人处世的方法。你让我有了一些我以前一直渴望却从未有过的经历,让我对我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闵玧其听着,不觉间竟还有些感动。
“所以我想要了解你,我想要了解你的全部。因此我向你敞开了心扉,那么,你是否也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呢?”
田柾国目光如炬,眼神坚定,渴望得到闵玧其一个确切肯定的回答。
闵玧其这回是真的犹豫了。
这是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我不应该欺骗他。但我真的可以做到不欺骗他吗?如果我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我不就已经是在欺骗他了吗?如果我回绝了他的请求,这么简单纯粹的一个小男孩,会不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呢?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干脆骗到底吧。
“我愿意。”
闵玧其用真诚的眼神望向田柾国。与田柾国的眼神交汇,他感受到了田柾国眼中确切真实的温度。
是的,田柾国相信了。
他终究还是相信了。
田柾国得到闵玧其肯定的回答后,心中那早已熄灭已久的希望又再次腾然而起,眼眶抑制不住的湿润了。
终于,田柾国还是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伤心,闵玧其默默地看着,心里也很难过。
要说闵玧其这无意间撩人的本事,也真是如火纯青。
闵玧其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竟然伸手把田柾国脸颊上未干的泪水和眼角上残留的泪痕,用手轻轻地擦掉了。
田柾国被闵玧其冰冷的手一触碰,立刻浑身抖了一下,慌了慌神,随即停止了哭泣。
闵玧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顿了一下,飞速把手伸了回来。
可就算闵玧其把手缩回去的速度再快,也没有田柾国的反应快。
就在闵玧其把手缩回去的那一瞬间,田柾国飞快地一把抓住了闵玧其的手腕,紧紧握住。
闵玧其神色慌张,诧异地望向田柾国。
田柾国神色未变,但眼里尽是欢愉与感动。
两个人四目相对,约莫过了一分钟后,闵玧其实在忍不住了。
“田柾国,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闵玧其试图挣脱开田柾国的手,不过挣脱倒是没挣脱开,却被田柾国就着力一把把闵玧其拉得更近了。
近得闵玧其都能感受到田柾国的呼吸。
窗外,树影在微风中摇曳着,月光从透明窗户外投射进来,照在两个人身上,给两个人周围镀上了一层暗淡的氤氲微黄的光。
田柾国与闵玧其近距离的四目相对,田柾国尽力捕捉着闵玧其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他渴望知道闵玧其此刻的内心活动。
闵玧其的眼睛频繁地眨了眨,上睫毛微微抖动着,脸颊微红。
“我去,这哥俩怎么连动作都这么像啊!”闵玧其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闵玧其实在遭受不住这么强烈的目光,连忙低下了头,让自己的眼睛避开田柾国的目光。
田柾国却就着力,一下子把闵玧其拉进自己的怀里。
田柾国紧紧抱住闵玧其,自己的身体紧紧贴住闵玧其的身体。握着闵玧其手腕的手也没有放开。
闵玧其感受着田柾国胸膛的温度,竟然有一瞬间的沉沦恍神。
闵玧其到现在,依然认为田柾国对自己这样只是因为缺少亲情。因为自己很关心田柾国,所以田柾国就把自己当作哥哥一般的存在,把自己当成了情绪发泄的窗口。
在田柾国心里,他是下意识这样做的,并不受控。他确实把闵玧其看做成自己的亲哥哥,好朋友一般的存在,他也确实是出于喜悦与感激,才一激动把闵玧其抱在怀里的。
至少田柾国自己,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闵玧其……可以请你以后……多多牵我的手吗?”田柾国啜泣着,带着恳求的语气问道。
闵玧其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田柾国的后背,一边就着田柾国牵着自己的手腕,手腕往下微微顺了一下,与田柾国十指相扣。
“好!”
闵玧其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
这次,闵玧其确实没有再骗田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