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放他走了吗?还有人给引开侍卫。”我无声向鄂顺询问。
鄂顺默不作声的摸摸耳朵,又瞪回来。“我怎么知道他会被抓啊。”
真是服了,这么大的事就不能筹备完全之后再行动吗?苏全孝被抓回来,不就等于把所有人都搁里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我皱眉看向鄂顺。
“我怎么知道。”鄂顺摇头。
呼——
不能生气,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要赶快想想解决办法。
我看向殷郊的方向,和他投过来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看他一脸茫然,显然也是刚知道的,我不由将目光放在人群最前边的崇应彪身上。
挤开挡路的人,我刚走到崇应彪旁边,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就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大晚上不睡觉,又出什么事了?”
心腹站出来回答父亲的问题。“主帅,属下巡逻时发现了营地外围有人为损坏的痕迹,沿着脚步追出去,发现了叛逃的质子苏全孝。”
“主帅,苏全孝见到我等并未抵抗,属下以为这其中恐有误会,‘叛逃’二字用的是否过了?”说这话的是西方阵的质子吕公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和悔意,至于从何而来就不清楚了。
父亲坐在侍卫搬来的矮榻上,看向吕公望,而后视线依次扫过姬发和崇应彪,最后落在被绑着跪在地上的苏全孝脸上。
“先给他松绑。”
“苏全孝你来说,是真的叛逃,还是另有隐情。”
我总觉得父亲问这话是有目的的。
苏全孝身边还放着一个鼓囊的包袱,里边漏出来一件裘衣明眼人一看就能判断出是什么意思,可父亲却还要问。
那件衣服我印象很深刻,是前年狩猎,崇应彪打了一只狐狸,亲手剥了皮做成裘衣。
那只狐狸的花色很奇特,所以我一只记得。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我……主帅我是害……”苏全孝跪的笔直,低垂着头颅,视线就停留在眼前的地面上。
“主帅容禀,”苏全孝的话被崇应彪打断,之间他从人堆里站出来,向父亲抱拳行李。“是苏全孝弄坏了我的狐裘,我不过骂了他两句,他转头就跑了,我找他一晚上都没看见人。”
父亲明显是不相信崇应彪的话,“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殷珩跟我说过,你把苏全孝当亲兄弟,弄坏一件衣裳就能翻脸?”
嗯?
猛的被点到名,我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怎么还能有我事呢?我这次真的没有参与。
“殷郊,殷珩,你们觉得崇应彪的话可信吗?”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想躲都躲不掉。
这件事我算不上知情,只能说是袖手旁观没有阻止罢了。即使告诉父亲事情,最多被打一顿军棍,养几天也就好了。
可是,苏全孝已经逃不掉了,还把崇应彪和鄂顺他们牵扯进来吗?
军中叛逃者死罪,怂恿或是协助者同罪。一旦被证实他们帮助苏全孝逃跑,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父亲,我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崇应彪自来的那天起,不是欺负这个,就是刁难那个。”殷郊先我一步把我想说的的话都说了,还怕不足以佐证又添一句。“再说他骂苏全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也不是例外。”
殷郊把话都说干净了,我只好从旁附和,“兄长说的确有其事。据我所知,崇应彪对手下的弟兄都不错,但他脾气上来,骂人也从不嘴软。”
似乎是为了证明我们说的是事实,我瞥见姬发狂点头,姜文焕和鄂顺也在一旁“对对对”。
听了我们的话父亲若有所思,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一直沉默这。
这种异常安静的气氛和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可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氛围。
“主帅,苏全孝确实被崇应彪骂了一顿,我最后看见他的时候是在河边。后来他没回营,我就以为他还在河边哭呢。”
黄元济适时补充了一句。
经他一点拨,不少其他阵营过来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显然他们相信了黄元济的话,毕竟这段时间苏全孝确实经常去河边哭。
“都闭嘴!”
“苏全孝你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其他人不许插话,违者军法处置。”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他手里的鞭子直接甩在组我们眼前。是对我们的警告。
那一鞭子下来,场面瞬间安静,大多数人静若寒蝉,有些胆小的更趁着没有被发现直接开溜。
苏全孝抬起头,眼眶里蓄满泪水。他脸颊通红,嘴唇冻的发紫。“回主帅,崇应彪和黄元济说的是事实,我跑出军营也是事实。”
当他把话说完,我们这些人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都费解的看向他。
崇应彪找的理由挺拙劣的,但这么多人都给他作证,父亲即使不全信,也会因法不责众而不再计较。
可苏全孝这样一番话说出来,父亲必信。无论什么原因,他想逃,也逃了,这是事实,再没有理由能救他了。
“我也不是想逃命,就是想亲自去问问父亲,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儿子,问问他为什么要反。”
“可是我又不敢去问,我怕得到的答案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停在了路上,也正是这样才会被抓回来。”
苏全孝仰着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可他失败了。
他的泪水就像决堤一样,顺着脸颊滑落,坠落在地上。
他孤零零的跪在地上,即使有无尽的委屈,他的背依旧挺直,不曾被压弯半分。
父亲对苏全孝的话颇为震惊,他应该是没想到苏全孝会说出这样的话。别说他了,我都没想到。
曾经我自以为很了解他们每一个人,可事实总会给我沉重一击,现在我看淡了,但是会变的,一时看透不代表什么。
就像我,在军营的将近八年,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我自己不不忍直视。
但那又如何,我活下来了,只要能或者,做出一些改变又有什么不好。
“父亲,苏全孝出逃是事出有因,也迷途知返,不曾做出抵抗。还请父亲念在他并未酿成大错的份上饶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