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他们俩人不许去。”
我和殷郊循声看过去,是母亲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种名为惊讶的表情瞬间爬上我和殷郊的脸,就连父亲都很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柔体贴的母亲,印象中从未说过重话的母亲,这次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甚至连父亲的话都要反驳。
殷寿看见妻子这个样子,有一种私心被戳破,裸露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承认,让两个孩子去军营也是为了转变他们的心性。
两个孩子被妻子教养的单纯太过,尤其是殷郊,作为他的孩子,就注定了不会太平。
殷启夺子就是例子,殷寿可不想再次被拿捏,也不想两个孩子会殷启踩在脚下翻不了身。
我看了殷郊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自己上前,拉着母亲的手,把她带到桌案前坐下。
母亲为什么生气我心里很清楚,但是父亲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不会受人欺辱,只有权力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挺直腰板说话,再不用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母亲,您就答应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殷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军营有多艰苦,你父亲哪次上战场不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更何况你还是……”姜氏的话戛然而止,嘴里的话很快被她咽了下去,再开口就是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
“你知道要付出多少的辛苦才能在军营里面有一席之地?你们想我从之前提心吊胆等一人回来,变成等三人回来吗?”
姜氏对于小儿子要一同去军营是不赞成的,她没办法劝殷郊放弃这个想法,因为她明白,殷郊是太想要得到他父亲的认同。
所以姜氏只能把目标放在殷珩身上,有些事已经注定,她实在不想珩儿再受苦。
“你与郊儿都长能耐了,背着我和你们父亲把事情商量好,准备等你们进了军营再告诉我。”
母亲的表情异常严肃,是我从未见过的,倒是殷郊看见母亲生气,坐到她身边,轻轻安抚着。
“母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成为你和父亲的骄傲。”
殷郊握住母亲的手,我也跟着握紧母亲,想让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母子之间血脉相连,相信母亲会理解的。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没等我行动,父亲就下达逐客令,把我和殷郊赶出了房间,还让我俩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知道父亲和母亲有话要说,我们两人行了礼就退出房间,但是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等候。
少时,房间里面传来了父亲母亲激烈的争吵声,这是自我有记忆以来,他们第一次吵架。
尽管我为他们担忧不已,但是还不忘将守在附近的所有宫人都遣走了,王族内的家事争端被他们听见,是会掉脑袋的。
好在父亲母亲吵的快,结束的也快,加起来总共不超过半刻钟。
看见门开了,我和殷郊伸着脖子向里面看,母亲走了出来,她脸色微沉,在看见我们那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倒是父亲,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面色,也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消气了。
我意意思思不敢上前,哪知突然被殷郊推了出来。回头时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扯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凑到母亲身边。
“母亲……您和父亲他……”
“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去你们当真不明白吗?
郊儿珩儿,你们是王室子孙又何必去吃这份苦。
母亲只是担心你二人,军营里没个轻重,你们要是伤了可怎么办。”
母亲的话非但没有打消我的想法,反而激发起我的好胜心。
对于自己即将面临挑战,没有丝毫担忧,我认为其他人可以做到的,自己一定也能够做到。
“不会的,母亲你就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父亲都同意了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而且,我最惜命了,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姜氏盯着殷珩看了一会,又转头看向殷郊,她总觉得丈夫这次的决定目的并不单纯,所以她才会和他争吵。
可是她不能把莫须有的猜想告诉给孩子们,父亲这个形象在他们心里很高大,她不可以毁了。
最终,姜氏还是被迫点头,不再揪着这件无法改变的事情不放。“珩儿,你去军营的事该知会大巫一声,他毕竟收下你做了徒弟。”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就算母亲不说,我也准备亲自去一趟太庙。
之前大巫和我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细细想来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
他说看我自己的造化,难不成我可以改变已定的命格吗?
顶着一头的问号,我和殷郊各自去了不同的方向,他去和母亲一起收拾我们的用度,而我从父亲处离开后就直奔宗庙。
“你来了。”
我才刚走进门,就看见大巫坐在临时放置的桌案前,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桌面,手中的蓍草还未放下。
“既然来了就坐下,老夫给你讲讲这卜筮之术。”
看大巫这副毫无意外的神情,难道是知道我今日会过来?
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在他对面坐下,我看着他不停的更换手中起草的位置,嘴上还念念有词。
什么先筮而后卜,什么卜筮不过三等等。
我听的晕头转向,几乎可以用“左耳进右耳出”来形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大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慈爱的问我,记住了多少时,我才恍若大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两三句吧”。
就在我以为他会开口训斥我为什么走神时,大巫居然笑了。
在宗庙这样肃穆庄严的环境里,他爽朗的笑声萦绕在整个空间内,经久不散。
只听他连到了三声好,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破旧的木盒递到我面前。“天意如此,这个东西你收好,日后定会有大用处。”
“老夫清楚你今日来这的目的。为巫者不涉及王族之间的争斗,你们如何选择我都不会管,也不必告知我。
你只需要记住,当你陷入迷茫不知何解的时候,好好用那个盒子,或许可以帮助你指点迷津。”
大巫在和我说完这些话后便不再抬头,只一味的对着那些草签不断的推演算法,就好像完全当我不存在一样。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他,可那些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却让我不得不向他发问。
“多谢师父。但殷珩还有疑问。
此前您曾说,我的命格出现了变数。未来如何还需靠我自己。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始终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很多时候并不想去做的事,但我却不得不做。”
就好像父亲让我和殷郊去军营一样,看上去是父亲想要锻炼我们的能力,可仔细再想,难道不是父亲对我们变相的保护吗?
如果说朝歌城有一处是父亲可以不被约束、毫无顾忌的根据自己的想法做事的地方,那大约就只有军营了。
等我和殷郊进了军营,就算殷启的手伸的再长也是够不到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得不让人去怀疑,是否真的有天命一说?
“殷珩想知道,我现在的状态,难道不算是被命格所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