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舟见卓翼宸毫发无损,也有了心情打趣:“我就知道,卓大人没这么容易出事。”
“是云光救了我。”卓翼宸站起身,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他走到云光身边,将被铁链锁住的青耕暴露在文潇和赵远舟面前,“这就是散播瘟疫的罪魁祸首。那些手绳上的红珠子都被蜚的血染过,配戴之人,会将瘟疫四处散播。”
文潇皱眉:“青耕避疫,她为什么要散播瘟疫?”
“因为她想要获得自由。”云光一只手撑着下颚,垂眸看了青耕一眼,徐徐道,“最开始的时候,人们供奉她,跪拜她,希望她能保佑他们远离疫病。人类的虔诚和信仰可以让妖从中汲取力量修炼,于是互惠互利,她也广施福泽,庇佑他们,直到有一天,见则大疫的蜚来到了这里。他天生就是瘟疫的源头,而青耕只能让自己避疫,根本救不了百姓。”
于是,这个小镇变了,尸体遍地,哭声不绝,一片残败。
“那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那些活下来的人说她是骗子、伪神,他们摧毁了灵犀山庄,推倒了她的雕像……”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云光抿了抿唇,“这样的灾难引来了第二代白泽神女,见蜚则瘟,而青耕辟疫,为了镇压蜚的瘟疫瘴气,将他们一起封印在灵犀山庄,永生永世。”
赵远舟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光淡淡道:“蜚告诉我的。”
“你见过蜚,怪不得入口的壁画上,画着你的模样。”文潇道,“你们应该是在梦中相遇的吧。”
云光:“是。他有一个很强烈的愿望,但我当时,并没有为他实现。”
青耕的眼中泛起汹涌的欢喜之情:“实现心愿……”
“我曾经答应过蜚,他见到我的第二次,我将会实现他心底最强烈的那个愿望。”云光见青耕的欢喜越来越明显,心里的冷意愈发强烈,她毫不犹豫的戳破了青耕的幻想,“但我现在反悔了。我不会为蜚实现任何心愿。”
青耕一怔:“为什么?”
云光的眼底满是恨意:“因为,他是个死不足惜的刽子手。”星圻为何而死,乘黄又因何而犯下滔天罪行,云光从前不记得便罢了,如今既然想起来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令她家破人亡的元凶实现心愿?她是爱憎分明的妖,不是莲台上怜悯众生的菩萨!
“所以……你要食言了吗?”突然出现的蜚一双眸子里泛起了泪花,面对苦主,他虽难受,却更加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云光冷笑,“生而为蜚,见则大疫,这本不是你的错,但当年你在人间犯下罪孽还不够,被初代白泽神女遣回大荒后仍然不知悔改,再次试图逃离,最终害得白泽神女感染瘟疫,药石无医。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云光的语速越来越快,双眼也变得通红:“我没有杀你,你就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你们两个,为了一己之私,一个宁愿要人间瘟疫弥漫也要逃离大荒;一个不惜滥杀无辜来换取自由,当真是绝配。”
愤怒冲昏了云光的头脑,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化作了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在云光的心上切割。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飘着的破损羽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我唯一的家人,是我的至亲,我的一切!”
如果可以,云光愿意用一切交换,让星圻和乘黄回到她身边。
瘟疫毁了她的这十几万年来所拥有的全部美好生活,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蜚。
面对云光的指责,蜚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一声又一声地道着歉,可即便他说上一生一世的“对不起”,那些已经消逝的生命,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云光讽刺道:“那么多人因你而死,因你们而死,可你们却还是只顾着自己的幸福,真高尚啊。”她哭得如此悲伤,没有哽咽声,泪珠却从眼眶里,不住地滚滚落下。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蜚。虽然蜚的命不能换回星圻与乘黄,却可以为他们报仇。
也许那样,她心底的痛苦就可以减少几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