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二

乘黄是神马的一种，长得有些像狐狸，背上有角，毛色是黄的，在人间的传说里，骑一次就能增长二千岁的寿命。

孟极不想增寿，但她也想反手压榨乘黄一回。听烛阴说，她小的时候，是大荒里最爱哭的妖，只有乘黄载着她跑一圈，才能把她哄好，可惜她长大之后，乘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载她了。

好吧，也许是孩子大了叛逆吧，孟极自认是个好脾气的小姑姑，自然不会和大侄子一般计较。

乘黄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羞涩：“不需要你代购，只要你在今夜子时将星圻引到幼山上去，就算大功告成了。”

孟极紧紧盯着他：“乘黄，你不对劲。”

乘黄：“哪里不对劲？”

“幼山上全是成双成对的有情妖，你一个孤寡万年的老妖怪，去那干嘛，居然还要带星圻一起去……”孟极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对星圻有所企图吧？”她一拍手，自得于自己的聪慧，“你也想和星圻生小妖崽子是不……唔！”

乘黄一把捂住了孟极的嘴，果然，她就是大漏勺。在心里叹了口气，乘黄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找孟极来做，真的不会搞砸吗？

一把甩开乘黄的手，孟极呸呸呸了好几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想和星圻生小妖崽子，这人和马生出来的孩子，是人马呢，还是马人啊？”

“你还是别思考了。”乘黄不禁嘴角抽搐，“孟极一思考，天道都要发笑。”即使是半妖，生下来也能是人形，怎么可能像孟极想的这样半人半马，还真当是鬼怪志异故事吗。

“哼，你再小看我，遇到大事，不也还是要来求我帮忙？”孟极一脸得意，她变本加厉地提条件，“要请本神兽帮忙，鲛人泪和夜明珠可不够。”

乘黄早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不过此刻却也乐意配合她：“那你要什么？”孟极能在妖吃妖的大荒里天真烂漫地活在现在，就连星圻和烛阴都曾经赞叹过不止一次，乘黄他既当爹又当妈地把孟极养大，确实是费了很多心力的。

至少很多妖的亲生父母都比不上乘黄。

就说孟极一万岁生辰那一日，她从人间回来，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非说大荒少个公主，叫乘黄以后都得叫她公主，如此无厘头的要求，整个大荒都不搭理她，那个时候白泽神女还没出现，乘黄被她烦了两天，拿她没办法，只好乖乖喊她“公主”，那时候，一到晚上大荒众妖就能听见乘黄呼喊公主回去睡觉的声音。

孟极几乎是乘黄一手养大的，他虽嘴上时时刻刻嫌弃她，但每次孟极伤心或者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乘黄第一个出现。

这么说吧，在大荒这些年，乘黄打的每一场架，都是为了很能惹事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孟极。

腆着脸凑近乘黄，孟极眨了眨眼睛，试图卖萌：“你带我骑一圈呗。”

就知道她要提这个要求，乘黄低下头笑得宠溺：“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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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黄载着孟极在云层上穿梭，任由她趴在自己背上揪着自己的毛发，他什么也没说，却给了孟极数不尽的安全感。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乘黄是这世上最纵容她的妖，这些年来，他对她真的很好，无可挑剔。所以，她愿意祝福他和白泽神女，纵然那可能意味着她将会失去乘黄。

“哥哥。”手肘撑着他的背，孟极的衣袖被风吹动，露出了一截白净的手臂。长大之后，她总以小姑姑自居，其实在她心里，一直都将乘黄当做至亲的兄长。

孟极什么也没说，但乘黄不愧是世上最懂她的存在：“孟极，不论哥哥日后与谁在一起，你也永远是哥哥的公主。”年少时的玩笑，被再次提起，孟极热泪盈眶。

妖很难体会到凡人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但是那一日，乘黄教会了孟极——感动。

这是他给孟极上的最后一课，那个时候，无论是孟极还是乘黄，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年少的誓言会被风吹散，而他们也终究反目成仇，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