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城里了。比村子热闹繁华,但离我要去的福利院还要很久。
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孤儿院有点破。不过没有关系,哪有我的人生破。他们帮我办了手续。福利院院长带我去了我住的小房间,有点旧、有点脏,但算是温馨,一张小床静静躺在墙边,墙上有扇小窗户,小床边上有一副课桌椅,桌上有个简陋的台灯。房间是木地板,因为有点旧了,每走一步都有“吱呀”的响声。有个护工帮我铺好了床铺,我说谢谢。到福利院的时候是晚上了,沈冶阿姨一家人向我道了别,陈介对我说明早来找我玩。一群小孩玩的很高兴,我坐在房门口看着他们在走廊跑来跑去。
我听到了沈冶阿姨的声音,这是二楼,我走到窗边向下望。
“就这么一个拖油瓶,你养他干什么?你还嫌我在外赚钱不够累是不是!”
“就你赚钱了?就你累!他和我儿子关系那么好,我就是把他当我亲儿子又怎么着了?”他们俩在吵架。还是为我抄的,自责的心情涌上心头,听着他们吵架我心里很难受,尽管难听但我还是听了全过程。
他们吵了不久,陈介在一边帮着阿姨,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可能是到了一个整点吧,有人组织我们所有人去洗漱了。我得到了一个把手略微生锈的铁杯子、一条毛巾、一个牙刷,上面都有我的名字。哦~因为这些都是我的。
是很多小孩一起的,我有点害臊。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破旧的小床上,躺着的时候可以看窗外的风景,虽然不好看。关灯之后,窗子从外向内透着月光,显得整个房间亮堂堂的。偶尔外面远一点的马路经过几辆车,车灯也会被这小窗子搂进怀里。那种灯很亮,像柳树的条子被春风刮过,在我房间的墙面上留下它摇晃的身影,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住在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很忐忑,也很害怕,在这么陌生的环境里。其实我宁愿听爸妈给外婆打电话的声音。
这里的小孩都算好相处,我没几天就交了几个朋友。分别叫陶凡伊、刘毅,都是男的。他们俩本来就是朋友,一次追逐打闹的时候把我撞倒了,“快道歉啊你”这是刘毅,“哦……不好意思啊刚刚撞到你了,没事吧?”这是陶凡伊。“没事。”我回。我们三个一起并排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陶凡伊:“你是新来的吗”
我:“嗯。”
陶凡伊:“你怎么进来的?你最近刚刚被抛弃吗。”
刘毅:“没礼貌。”
陶凡伊:……
我:“没人要。”
刘毅:“没事,我们都没人要。”……
陶:“要不我们当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种孩子气的纯真让人无法拒绝,我得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刚刚撞到我的人。
我:“陈钦。”
陶:“好名字!陈钦,澄清。”看来他人还行,他夸我名字。
刘:“我叫刘毅,留意。”
陶:“我叫陶凡伊,没有谐音的词儿。”
但陶凡伊知道吗,我的“陈钦”都是前鼻音,他说的“澄清”都是后鼻音。
我们这也会上课,也要学习,也有作业。我们的老师姓张,名咲月,小时候我们都叫她“月亮老师”,长大了还会叫她“月老师”。她很温柔,也很会讲课,我喜欢上她的课。 ……但不妨碍我们几个翘。
我们学习的屋子边上有棵大树,好像是梨花树吧,那棵树是我们翘课离开的必经之路,有时候被逮到了,会在那棵树边上罚站。春天夏天没事的时候,我们会买冰棍在树下吃。有时候梨花还会掉下来落在冰棍上,运气好的话还有虫子,或者蝉的尿。我们在树下能不能吃的好,纯靠运气……现实版《赌神》。我想长根金手指。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就这样度过了5年。
-5年over-
这一年,又有大好人给咱福利院捐钱了。去年捐的钱,福利院给大一点的孩子的发了手机,是iPhone 13,前几年的新款。
那段时间是冬天了,梨花树的梨花还没死绝,我们哥几个会一起上树摘花,没什么原因,纯靠喜欢。喜欢留恋一下快没有的东西。
“操,不是哥们你”这是陶,知道为啥不,我刚刚把他手里的花整坏了。
“跟你们讲,前段时间有户人家,俩夫妻快40了,来这领养孩子,看上我咯。”
“我去你命这么好呢,我都打算等到18岁自己走了。” “有实力。”刘的评价。
陶被一对夫妻看上了,我季度了。幸福了啊,哥们./ 我和刘毅啥时候能被看上,最好是有钱的,常年不在家,只会给我打钱,还不管我。
“那你怎么说,你同意被收养了吗。”我问。
“打算告诉你们,问问你们的意见。我们5年的兄弟怎么处的啊?不得经过你们的同意。”
“这种好机会,去呗,以后…咱也常联系。”也挺舍不得的。
后面就是你推我搡的离别,几乎把所有软件的联系方式都加了。哦除了看片用的软件,那种可不幸加啊。
结果有一天,我的幸福也来了。
有个陌生男的,看起来不大,可能比我大一两岁?他来到这里,随便扫了一眼,问这的工作人员:“你们这有没有15岁或者以上的人。”那个工作人员看见了他,就像小时候的我看到了辣条。我们这15岁及以上的不是很多,总共就5个(福利院不大,很久以前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被收养了,我其实也被人收养过吧,但我都拒绝了。)不包括陶凡伊。刘毅在我边上站着,没有陶,显得二人有种孤独感。
那个男的突然指了我。“就他吧。”我很恍惚,因为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陪刘毅。他已经“失去”一个兄弟,总不能又没一个。那个男的走到我边上对我说:“你担心他?”他指了指刘。嗯,我点头。“我之后会安排其他人把他也领走。”这个音量不大,但能让刘清晰的听到。他此刻也没有挽回我的理由了。
那个男的办完麻烦的手续后带我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