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青苔的石像,粘着蜘蛛网的祭台,月影沉沉,鸦声阵阵。
在一片漆黑中点起火光,看到石壁上附着的藤蔓与密密麻麻的虫子,往前走,就是痕迹斑驳的石阶。
走上石阶,祭台终于出现在眼前。
一片残破中,祭台中央的金光显得尤为突兀。
一只手拿起祭台上散发着金光的盒子,打开,盒中赫然是一只在蠕动的蛊虫。
那只手没有犹豫,抓起蛊虫,一把放进嘴里吞下。
突然七窍剧痛,身体里的每一根经脉都好像同时在被火烤又被冰冻,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不断地呼吸,不断地喘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疼痛窒息。
即使是调动身体气息强压,也不过略微缓解了一下窒息的感觉,五脏六腑的刺痛依然难以回避。
抬头,突然一片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心脏好像一瞬间急剧落下,就要停止跳动。
身体瞬间冰冷一片,四肢都好像石化,根本动弹不得。
猛地一睁眼,身体好像从那般恐怖的处境中回温,心脏也在不断地呼吸调整中慢慢平复下来。
贺宁枝奂从床上坐起身来。
又是这样的梦......
自从她吞下天元蛊后,这样的噩梦就一直环绕。
把身体靠在墙壁上,贺宁枝奂又开始调动气息平复全身的疼痛。
云疆确实善蛊,但那也是从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疆人失去了吸引百虫的能力,没有百虫,就没有炼蛊的原料。
幸好贺宁族中有着唯一一只天元蛊,贺宁族也借此成为了云疆的王族,世代镇守天元蛊,天元蛊虫的血可以用来炼制其他的所有蛊,只是天元蛊虫仅有一只,蛊血又有限,所以非必要,云疆人是不会用蛊的。
她也是被逼无奈。
南楚皇帝在听闻他们贺宁族内有一只天元蛊后,要求她父王交出天元蛊,父王不肯,南楚皇帝大怒,于是发动战争,诛灭贺宁族人。
父王临死前正好只有贺宁枝奂一个人还留在他身边,于是将天元蛊的藏处与秘密告诉了她,希望她能保护住天元蛊,并且为他们贺宁氏复仇。
贺宁枝奂几乎是立刻赶去了祭台,找到天元蛊时,跟踪她的一队士兵也发现了天元蛊,无奈之下,她只好相信父王告诉她的秘密,一口吞下了天元蛊。
那些士兵知道天元蛊在她体内,对她也没了办法,只好将她囚禁起来,直到南楚皇帝下令停止云疆战争,她才从狱中被放出,和安答一起被送进宫。
至于天元蛊的秘密,其实也很简单,天元蛊本身毒性极强,吞下天元蛊的人若是不能压制住天元蛊的毒性,会立即身亡,就算能压制住毒性,也要日日忍受全身毒发的疼痛,而且天元蛊在与人血脉相融后最多一年半载,也会侵蚀尽人的全部血脉,致人死亡。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吞下天元蛊后,其人能拥有吸引百虫的能力,可以随时炼蛊。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鸳鸯蛊明明是安答先滴的血,最后蛊主却是贺宁枝奂,因为天元蛊血,乃是万蛊之引。
要不是安答把她的尸僵蛊换成了这愚蠢的鸳鸯蛊,她的计划早就成功了,也不用再在这里费脑筋想该怎么办。
眼下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利用他身体里的鸳鸯蛊,只要贺宁枝奂离开他超过七天时间,他就会毒发身亡。
被困在宫里当然不行,他随时都能来找她。
那就,逃出宫去。
反正不过也就七天的时间,只要那南楚皇帝毒发,就是整个皇宫的太医也救不回来他。
况且,贺宁枝奂本来也很受不了他像只狗一样总贴上来的样子。
那么,说做就做。
贺宁枝奂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果断从床上起身,把防身的匕首带上,正巧这时门口有侍女进来,贺宁枝奂干脆一下打在侍女后颈,把她敲晕了,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准备溜出宫去。
出宫的过程几乎是异常的顺利,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直到真正从小道走出宫外,站在大街上的时候,她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出了宫门,就彻底没人认识她了。
贺宁枝奂想着,久违的放下了点警惕,边走边看起了街边的小摊。
不得不说,南楚还是比她们云疆来的繁华许多的,小摊小贩几乎是挤满了街边,有画糖人的,表演杂耍的,卖金钗首饰的......
突然一只蝴蝶状的金钗映入她的眼帘,贺宁枝奂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云疆多银饰,但她从小就想要一只自己的金钗,虽然她不知道金钗代表着什么,但心底总是对金钗有种难言的渴望。
可金钗,总是父王拿来给王后的,也只有王后会在一堆银饰中间插上一只金钗。
虽然她也没有出口问父王要过,父王也不知道她喜欢金钗,可是......
这种渴望,在小时候没有得到过满足,所以一直跟随她到了如今。
看着眼前翩翩欲飞的金蝴蝶,贺宁枝奂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摊前。
金色的蝴蝶,好像下一秒就会振翅飞起,萦绕云端。
真自由啊。
贺宁枝奂正出神,突然就听见一阵骚乱。
等她反应过来回头,一把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活着。”
她不敢动弹,只好缓缓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不是侍卫,也不是南楚皇帝,是一个蒙着黑纱的人,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眼神威胁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