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的小窗往外望,只能看见一片苍茫的枯黄草原和高悬天空的圆日。夏末秋初的夕阳照在枯黄的衰草上,却是应景的衰凉寂寥。
收回拉开帘子的手,贺宁枝奂又把身子靠了回去。
反正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还不如省着点力气。
贺宁枝奂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忽略胸口处的疼痛,闭上眼开始思考对策。
云疆一战,贺宁族人几乎被屠尽,她的父兄姐妹尽数丧生,原来的云疆第一世家贺宁族,如今只留下了她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虽然不知道南楚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停止了战争,又为什么要把她和妹妹接到王城来,但好歹应该是不会杀了她们,好歹不会让贺宁族族灭。
“喂,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马车坐的头晕!”听见贺宁安答的呼喊声,贺宁枝奂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缓缓睁开眼。
“没让你们两个战俘走着去都算我们陛下仁德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云疆小公主呢?”外面的马车夫不留情面的嘲笑道。
“你们!”安答站起身就想冲出去,却被贺宁枝奂一把拉住。
“别冲动,现在不是在云疆了。”贺宁枝奂眼神警告了一下安答,把她拽回座位上坐下。
“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出手拦我。”安答愤愤地甩开贺宁枝奂的手,将身体往马车角落一靠,双手叉腰道,“贺宁枝奂,你别忘了,你就是个舞女的女儿,一个庶女罢了。”
“那又怎么样?”贺宁枝奂笑了笑,像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反正现在贺宁族已亡,你母亲也早死了,我们的命都拿捏在南楚皇帝的手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嫡庶之分。”
“贺宁枝奂你!”安答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只好把头一撇,不再说话了。
倒是清净不少......
没有了安答的吵闹声,贺宁枝奂又闭上眼,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终于是到了鹤州城。
马车停下,贺宁枝奂和安答走下马车,跟着前来带领她们的侍从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南楚皇帝的书房。
侍从先一步走进去,报告了一声,这才回头把她们两个带了进去。
走进室内,是一股很浓的檀香味,浓到有点呛人。
贺宁枝奂皱了皱眉,这才抬眼去看坐在书桌前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面容白净,眉似群山,一身常服,手边却放着国书玉玺。
他缓缓从手中的书简中抬头,贺宁枝奂才得以看清他的脸。
少年白净的脸上,眉似利剑,目如双星,鼻尖微翘。
生的倒是不错。
“陛下,这两位就是云疆的公主。”一旁的侍从弯腰介绍道。
“嗯,你下去吧。”那个少年开口,声音明明清澈非常,却暗含一丝帝王的威严。
侍从退下后,他才将目光放到面前两人身上。
“云疆已亡,你二人也没了依靠,从今往后就住在南楚的王宫里吧,缺什么都直接让人去取就是了。”他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又将头埋回了手中的书简里。
不过看上去确实没有要害她们的意思。
贺宁枝奂刚想点头致谢,身边的安答却突然下跪,声音娇媚地道,“谢过陛下隆恩。”
搞得她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不过幸好那少年并未抬头,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贺宁枝奂赶忙拉起跪在地上的安答,拉着她走了出去。
门外早已站着一排侍女,带着她们走去了她们的寝宫。
总算也是安顿下来了。
安答去住了主殿,贺宁枝奂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跟她争,收拾了东西搬去了侧殿。
入夜,贺宁枝奂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百虫皿内相互残杀吞噬的一条条黑虫。
炼了这么多天了,终于快要成了。
只要明天,再滴入一滴血,这尸僵蛊就要成了。
贺宁枝奂将百虫皿缓缓合上,抬头看着窗口那一轮皎洁的月光,月光中间映出的,是父亲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