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哥哥，哥哥，哥哥……你走了吗？你好久都没有和我说话了，你明明没有走，我知道你在。
于柯看着日记本上的话，他还是没有出现。距离上一次两人说话，已经过去半年了，半年……于柯都快以为他消失了。
翻看以前的对话，最后一次是不欢而散，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管于柯有多需要他。
于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是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消失而已，他只是……离不开他而已。
于柯不明白：什么为我好，如果哥哥不在了，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对我这么好，这么在意我，包容我，陪着我吗。我只是没有妥协接受治疗，其他的，明明都听了，平时难道我不听话吗？
柯：哥哥，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你消失了，你讨厌我了吗？
于柯继续写道，他不甘心，想知道为什么，半年了，不管自己多害怕多需要他，他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回复过日记本上的话。
写着……身体开始轻微的，无力地抖动，手需要很使劲才能握住笔。
他清楚，不能再写下去了，情绪会失控，会发病的。
可是……为什么啊？
柯：我知道后果，你一直让我学控制发泄。我知道如果再想下去，写下去，今天绝对会犯病。
柯：可是这次我不像克制了，一直克制有什么用？我们，我，回不去正常生活了，不可能回去了！我想知道，我们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柯：哥哥，你会陪我的，对吧？
于柯蹙着的眉很紧，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一直以来都有克制，哥哥也一直盯着他，控制不了就会让他休息，从来就没有完全失控过。
……
脑子里的东西太满了，它们很吵，安静不了一点，让人不能安宁，它们在脑子里闹腾着，争抢着，叫嚣着。
于柯想发泄出来，于是笔尖划破了纸……因为不想破坏自己和哥哥交流的东西，他重新拿来一个费本子，冷眼又疯狂地肆虐着它。
暂时不想干别的事情，于柯此时是没有力气的，却在纸上用力地画着写着，不断问“为什么”，似乎想把这三个字刻进本子的身体深处。
冷静一些了，本子难看级了，字让他刻的张牙舞爪，遍布它的身体，刺眼有攻击性。
于柯看着愈发烦躁，抬手送它进了垃圾桶。
又拿过日记本。
柯：哥哥，你还不出来和我说话吗？我好好奇啊……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之前我每次犯病你都有控制我吧，我不想社交的时候是你出面的，我都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不出来见我，又要护着我，我不需要！！！！
他刻画着，终于在渐渐强烈的颤抖中失声哭了起来。
眼睛枕在胳膊上，眼泪不断打湿衣袖。
明明屋子住在高速公路旁边，这会儿竟然安静得出奇，大小车都没有再路过门口的路。
胸口好闷……开始缺氧了……
于柯被迫抬起头，大口大口呼吸着，眼泪顺着脸淌到脖子上。
正哭着，眼睛却睁大了，里面不是犯病后的迷离和痛苦。
他仰头平衡呼吸，慢慢缓和下来，深呼吸……随后，他叹了口气，“小柯，别这样逼自己，我……哎。”
于沫抬手揉了一把脸，起身去了厕所，回到房间后翻看了垃圾桶里的废纸，日记本上还写着于柯的情绪。
于沫自是心疼，他原意并不是想逼于柯，只是想他过正常生活，只是想他成长起来，不要过于依赖他。
缓了好一会儿，于沫才拿起笔。
沫：小柯，你缓缓，刚刚也发泄过了，不够了你再发泄一会。你知道的，我们这样不正常，我是副人格，迟早会消失，我们本来就不对。
柯：哥哥，我听你的话了，去医院了，医生说了没有大问题，住院观察我也住了，怎么就不对了？！
沫：你冷静一点了我们再谈吧，你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沫：你知道为什么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检查出人格分裂。
柯：哥哥，我现在很冷静。
沫：我会杀掉你的，你不能一直和我这样。你需要独立，你不能一直这样，你会有自己的爱人，会有自己的生活。
柯：哥哥，如果我的未来没有你，我宁愿现在就被你杀掉。
柯：我不需要你这么为我打算，我只是要你。就这么简单！
柯：是你在逃避，是你一直在害怕。
于沫没有再动笔。“我让你杀掉我”，这句话于柯说了不止一次，可是于沫没有变法回应他。
这道题是无解的，谁都明白——于沫陪着于柯长大，保护于柯，应付于柯应付不了的场面，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和陪伴于柯，他生于于柯希望有人爱的执念里。
于柯太渴望有一个人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在意自己的情绪，只爱自己，让自己可以天真，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
于沫是有感情的个体，他怎么可能忍心呢。
回过神时，他想起之前和于柯一起看的一部科幻小说，里面有一段对话——
“你死掉吧，我长在你骨头上。”①
想到这里，他轻笑出声：“哈，如果我真的，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爱你了。”
“就算只作为哥哥，也好啊……”
后面几天于柯都不想出来，于沫虽然有半年没有出现过了，但是还是游刃有余。
他问于柯，难道不想抱抱自己爱的人吗。
柯：我想啊，无时无刻都在想，什么时候能真的触碰到哥哥，而不是隔着镜子。
沫：所以啊，小柯，你应该去爱一个可以真的保护你，可以真的拥抱的人，而不是身体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另一个，意识体。
柯：不，哥哥，你应该大胆一点，意识体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你可能就是上辈子太喜欢我了，所以啊，这辈子，我们用灵魂的形式相爱，在同一个躯壳里。
柯：我爱你，不因为你的长相，我爱你的灵魂，爱你给我的仅此一份的感觉，无论你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心脏永远比我先认出你。
于沫哪里拗得过他，只能应着好。
洗漱的时候于沫总喜欢看镜子，镜子里的脸再怎么长，总还是偏幼态，可是，他该成年了，这么柔和，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于沫是真的有过杀死于柯的想法。很多次，于沫主导身体的时候，遇见那些给于柯表白的小女孩，于沫都在想，于柯能不能只属于自己，是不是真的跳下去就好了，是不是这样这些人就不会打扰他和于柯，他就可以和于柯永远在一起了，转世投胎也可以一起，反正他不可能会弄丢他。
于沫看着镜子，有些想哭，为什么是这样子啊……
他抬手拂过镜子里的脸，指尖停留在眼尾的痣上。
于柯说这颗痣是他留下的，因为只有他会这么爱自己，会为了他哭为了他笑。
“傻啊……”
这一段时间，于沫一直在思考于柯的话，于柯真的很勇敢，不像自己，畏畏缩缩。
自己作为哥哥，再这样回避下去，像什么话啊。
心跳得很快，但是于沫觉得此刻再没有什么比接下来的决定更重要了。
什么闲言碎语去它喵的吧，他可是要护于柯一辈子的，交给别人怎么放心。
于是日记本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我又多爱你。”②
“现在我不害怕了，谁叫你这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呢。”
——完——
注：①：出自，一十四州老师的科幻双男CP小说《小蘑菇》
②：出自，穆戈老师的心理学小说《疯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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