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121：心甘情愿

　　慕晚竹看着面前的女人半晌说不出话，即使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面前的息偃也是确切存在的，可是……

　　她还是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慕晚竹“可是你不是在我出生时就……”

　　“是那样没错，你现在看到的我，也不是真实的。”息偃嘴边的笑依旧温和，她冲慕晚竹抬起手，让慕晚竹看见她微微透明的指尖：“如今在这里的我，也不过是当初留下的神格。”

慕晚竹“神格？”

　　“对，神格。”息偃冲她点点头，用微凉的手拉住她，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我们百幻蝶一族生来就可以变换为这世间的任何形态，无论是生灵还是没有生命的物品，这也是我们的神秘之处。而曾经的我也触及过神的门槛，只是……”

　　息偃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墙上贴着的小相，露出些怀念的神色：“既为神明，就要不悲不喜、无欲无求，不能只爱心上一人，要平等地爱着所有世人。”

　　“可是我那时已经爱上了你父亲，我若是要成神，便要抛下他离开，可是我舍不得……”

　　息偃说着转回目光，看向慕晚竹：“所以就将我体内属于神的那一部分留在了这里，虽然这会让我失去大半寿命，可是与你身为凡人的父亲相比，我的一生依旧漫长。”

　　“可是能够与他有片刻的相依，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此生唯一的遗憾……”息偃垂下目光，看向她与慕晚竹交握的双手：“便是没能陪着你长大。”

　　“被留在这里的我本来没有意识，但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听见了你的哭声。”息偃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抬起手摸了摸慕晚竹的脑袋：“我听见你哭着说，有人欺负你、说你是人与妖生下的怪物，于是我醒过来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小若受委屈。”

　　“可是只是神识的我哪里能够离开这里，哪怕是经过了几千年也不过是只能像现在这般化出实体……”

　　“哪怕是这样也够了，能够让我像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轻轻地摸摸你的脑袋，也够了。”息偃看着已然泣不成声的慕晚竹，神色既欢喜又哀伤：“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小若从来都不会是什么怪物，她会是这时间最善良、最勇敢的姑娘。”

　　“我猜到你有一天会来这里找我，所以我日复一日地做着那几道菜，想让你有一天能够尝尝我的手艺。”

　　“而现在，我的心愿实现了。”

　　慕晚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她。

慕晚竹“是不是因为生了我，你才会死？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如果当初你没有生下我……”

　　“不会的。”息偃没有让她说下去：“哪怕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你。”

　　“我从未想过除此之外的第二种可能，因为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慕晚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跪坐在地上趴在息偃的膝盖上嚎啕大哭起来。

　　和母亲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她轻声和自己说话。

　　这一幕是慕晚竹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象过的，她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和她那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说说话，慕晚竹大概会问她为什么在当初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她都不在自己身边。

　　可是等到这一幕真的实现了，她却忽然又问不出口了。

　　只要珍惜当下的这一刻，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