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99：一个可能

　　英招带着慕晚竹一路到了片宽阔的雪原上，这才停下脚步。

　　慕晚竹对英招没什么戒备，这位山神大人身上全然是亲和温暖的力量，她的感官很敏锐，知道他对自己是完全没有什么敌意的。

　　英招转过身看着她：“明天的仪式很重要，关乎两界的存亡。你是两部分白泽令合并的关键，所以更加重要。”

　　他说着抬起手落在慕晚竹内心，一道金色的印记便融入了她的脑海之中：“我为你加一道神的庇护，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也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慕晚竹听见他的话之后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慕晚竹“您的意思是，明天的仪式可能有危险吗？”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英招说着勾了勾嘴角，笑容让他苍老的面容看起来更充满仁慈之感：“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但好像又对你很熟悉，说不上来。”

　　慕晚竹轻轻笑起来：“其实我过去的名字叫若见，英招爷爷。”

　　“若见……”英招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朱厌曾经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笑起来，笑声却像是在叹气一般：“原来是你啊……那曾经跟在前代神女身边的，也是你？”

　　慕晚竹的脑海中回忆起赵婉儿的面容，点了点头：“嗯，文潇说，我和她曾经都是前一代神女的徒弟，虽然师父说自己没什么能教给我的，但是我还是认为教交给我的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责任。”

　　她说完这些，抬起头却看见了英招脸上的复杂神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您……怎么了吗？”

　　英招原本想要摇头，但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我只是在感叹命运，命运的无常哪怕是我们这样的神仙，也无法预料。”

　　“抬起手孩子。”他说着抬起手，捏出一道手决。

　　慕晚竹面前的半空中忽然凝聚出一条金色的咒文，她按照英招所说抬起手，就见那道咒文没入了她的指尖。

慕晚竹“这是什么？英招爷爷？”

　　咒文没入后并没有明显的不同，慕晚竹好奇地摸摸手腕又摸摸眉心，好奇英招先后给她的这两样东西都是什么。

　　“我给了你……一个可能。”英招收起法术后明显看起来有些吃力，慕晚竹连忙忧心地将他扶住。

慕晚竹“您怎么了？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英招这次没有否认，任由她拉着自己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慕晚竹“您说的那一个可能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可能这两个字很模糊，对有的人来说，这是虚无缥缈的妄言，永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对于有的人来说……”英招转过头，看向她的目光中好像在回忆什么：“他们终其一生，可能都在追求一个可能。”

　　他的话一时间让慕晚竹陷入思绪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小船上相依而眠的冉遗和齐小姐、即使只有执念支撑也坚持了千万年的乘黄，还有枯木之下共度长久岁月的青耕和蜚……

　　他们都在追寻一个可能，一个能够与心上的人再次相依的可能。

　　无论是弱小的凡人，亦或是法力强大的妖。

　　哪怕希望渺茫，哪怕结局是身心俱灭。

　　可是仍旧赴汤蹈火。

　　“怎么哭了？”一只手伸过来，擦掉了慕晚竹面上的泪水。

　　慕晚竹转过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英磊。

　　慕晚竹摇摇头，冲他笑笑。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大概是感叹吧。

　　感生灵之苦，叹世事无常。

　　“哎……真是岁数大了，忙活一会儿就浑身都累。”英招起身，捶了捶自己的后背。

　　英磊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他，却被英招推开了，他抬手指着英磊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笑起来。

　　“你啊……真这么听话也就不会偷偷跟过来了，罢了，爷爷就是累了想回去歇会儿。接下来的时间，是你们年轻人的。”英招说着转过头看向慕晚竹：“小竹啊，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我很喜欢你。”

　　“你是个好孩子，会为这世间的苦楚流泪之人，必然有一颗仁善之心，但是啊……”

　　慕晚竹抬起头，看向这位已然年老的山神。

　　他的身形仍旧挺拔，却已然无法掩饰末烛之姿。

　　英招缓缓开口，语重心长，就像一位普通的长辈劝慰晚辈那般。

　　“仁善之心的确难得，但更容易被执念与自身所裹挟。”

　　“所以你也需要，偶尔为自己考虑……那才是你那一半的人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