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明天吧

山外青山下，溪涧边，黑衣女子突然倒下，旁边的绿衣女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搀扶住，“幽姨！你怎么样了？”

　　幽姨面容惨白，衣上血迹斑斑，俨然重伤在身。

　　这时，水中突然响起一声沉闷声音，“哎呀呀，要死人啦，可怜哟。”

　　绿衣女子躯体一颤，急忙转身，后退着说道：“谁……谁在说话？”

　　那人哈哈大笑，声音由沉闷变得清楚，绿衣女子顺声探去，一张精美面孔从水底浮现出来，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年少的男子，噙着笑，眉眼弯弯，如同阴冷的月牙。

　　“万碧瑶，幽姬，你们好呀。老夫羽纛，羽毛的羽，纛旗的纛。”少年羽纛笑呵呵道。

　　他本以为自己很礼貌，很有风度，不料那绿衣女子竟是对他极其鄙夷，嗔道：“你才姓万，你全家都姓万！哪里来的毛头小鬼，也不看看脚下，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就敢自称高人。”

　　少年羽纛呆了，也笑了，一个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龄却已是张小凡那家伙的八九倍的人，也好意思说他。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老牛吃……吃啥玩意？唉，万小太太，你看起来像读过不少书的，给老夫讲讲看。”少年羽纛笑道。

　　万碧瑶岂会听不出这人是在骂她，当即就要回怼过去，但她眼前忽然略过一阵黑风，一晃，一个高大背影落在近前。

　　生得一副儒雅面相的中年男子朝少年羽纛行了一礼，表示歉意，随即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使劲仰着头，目光倔强。

　　万人往心中几分别扭和几分怜爱，叹息道：“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有幽姨护着你，把你惯得不成样子，而今她身负重伤，气息奄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不明白？居然还在与先生顶嘴？”

　　万碧瑶如遭雷劈，幽姨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了……

　　万人往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复杂，挥挥手，林中走出一名青衣男人，将她们带走。万人往目视着他们离开，随后才转回去，弓腰俯首。

　　少年羽纛啧啧几声，笑着拍拍万人往的肩膀，语气调侃：“对自己的女儿，还真是宽容啊，若是换成普通弟子，你是不是全杀了？”

　　万人往低头看着鞋尖，看着冷冽溪水，承认道：“是。错一个杀一个，错十个、百个亦杀之，绝不姑息！”

　　少年羽纛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万人王’，配得上你的名字，也配得上老夫的眼光。”

　　“那么，咱们就……合作愉快。”少年羽纛收起嬉皮笑脸，转过身，神情肃穆，伸出手掌。

　　万人往直起腰杆，握住手，眼神坚定。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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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派弟子停在古窟之外，暂作调整。

　　青云弟子躺着两个，张小凡在为他们包扎，陆雪琪蹲在一边学习。

　　天音寺法相、法善静息坐禅，恢复极快。

　　焚香谷那边，李洵也在调息，而燕虹则是坐着一块石头，沉默不语。

　　她双手抱着膝盖，一双好看眼眸四处打量，尤其关注青云那里，更多的是落在那一高一低两个背影。

　　抬手间震压堪比洪荒猛兽的玄蛇。

　　一剑西去，打杀魔教，击溃前辈高人。

　　战力夸张的同时，长得还特别俊俏，又懂得这么多东西！

　　这真是一位年仅十七的少年？

　　如此优秀的人，他身边的人也居然这般美丽好看！

　　这是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去了……

　　当看到那二人一会笑意绵绵地对视，一会又情意缠缠靠近彼此，燕虹就不免心生感叹，看得她心脏猛跳。

　　李洵睁开眼，瞧着自家师妹的异样，眼神古怪，小声问道：“师妹，你这是？”

　　被发现的燕虹有点害羞，脸微红，转头摆了摆手，腼腆道：“无事无事，就是有点闷，不打紧。”

　　李洵眉头一高一低，“是吗？”

　　法相这时基本恢复过来了，长身而起，法善跟在起来，他们一同朝张小凡那边走去。

　　张小凡替齐浩矫正最后一根胸骨，陆雪琪立即拿起一张白净干毛巾，帮他擦拭汗水。

　　张小凡冲她开怀一笑，这时忽然听见脚步声，陆雪琪也回头望去，讶异法相师兄怎么来了？

　　“阿弥陀佛，我们是过来看看齐师兄他们的，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法相双手合十道。

　　张小凡冷着脸，显然不愿接话，陆雪琪走上前，拱手答道：“他们情况稳定，送回宗门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劳烦二位师兄挂念。”

　　法相摇头，歉笑道：“说来惭愧，若不是你们赶来，我们几位恐怕已经命丧蛇口了。还要多谢张师弟的救命之恩！”

　　法相二人弓腰行大礼。

　　陆雪琪急忙侧身，她可受不起，但见张小凡还在那里杵着，她竖着眉，抬脚一踹。

　　张小凡快速躲过，心中极其不愿，但碍以某人压力，只好无奈地托起两人，“无事，二位请起吧。”

　　法善声音粗犷，“张师弟，啊不对，张师兄神通广大，师弟拜服。”

　　张小凡有点好笑，也不愿伤了这位木愣师兄的心，无奈笑道：“不敢称师兄，我才十七岁，法善师兄虚长我几十岁，应该我叫你师兄才是。”

　　“十七岁……”法善呆在原地，眼神呆滞，回过神后，语气变得更加激动了，“那就更应该喊师兄啊！”

　　随后他又望向陆雪琪，仿佛突然开窍一般，吐出一句：“预祝二位早日联礼成亲，到时我和师兄亲自为你们颂唱福经！”

　　眼看事态发酵得越来越不对劲，法相咳嗽一声，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后，就拉在法善快步离开了。

　　留下二人尴尬对视。

　　张倾夜听后捧腹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张小凡挠头，一阵尴尬，眼睛转向陆雪琪，她此刻脸颊通红，跟一颗饱满的红苹果似的，在发现自己的目光后如触电般，立即闪避开，扭头不见。

　　“那个……”张小凡好一会才开口。

　　陆雪琪还是有点羞赧，听到声音，腹中整理好的话当即脱口而出，“我、我没事，你别多想。现在还有任务在身，我觉得不应该想太多，等回去，我就去找师傅……额，反正你不要乱想什么。最后就是，你今晚要是敢乱来，我可就拿剑劈你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陆雪琪好像全身力气都用完了，下一刻就御起飞剑，逃走了。

　　青年伸手欲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突然难以启齿，最后无奈地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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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有风，直上九天。

　　巨大的乌云遮住了洁白月色，空桑山外几里，生机盎然之地，两柱青烟飘起，地上八人围着两堆篝火，简单过夜。

　　早前齐昊和曾书书苏醒过来，这就不得不感叹大竹峰的医道之神奇，仅仅是一颗大黄丹的药效，就治疗了大般伤势。

　　随后几人展开会议，总结此次收获，魔教中人的行踪是青云通天峰大弟子萧逸才透露的，他潜入魔教，得到许多重要信息，本次行动的信息源也是来源于他。

　　只是三方都不曾看见萧逸才，齐昊不禁凝重。

　　在讨论一阵后，几人决定明日启程回宗。张小凡听了有点犯难，齐昊他们都受了伤，得有人护着，可这样一来，之前的准备就全部泡汤了呀。

　　法相心细入微，主动提出和齐了他们一同去青云，说是心血来潮，想见识见识闻名于世的旷世美景——青云之巅。

　　张小凡愣住了，望向法相师兄，一股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感激，有不解。

　　思绪来到这里，张小凡不免叹息，卧着他大腿上的陆雪琪侧起身子，明亮的琥珀眼眸望着那张熟悉面孔。

　　“有心事？”陆雪琪静静问道。

　　“嗯，有点。”张小凡拥着她。

　　两人远离同门，是名副其实的“二人世界”。

　　陆雪琪翻转身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微微闭上眼睛，轻轻道：“有点是多少？”

　　张小凡想了想，“大概有小灰的手指那么多。”

　　陆雪琪睡意渐起，“小灰的手指才多大，比起心来，还是差了很多呢。”

　　一片飘叶落下，张小凡仰头伸手一抓，“是啊，和心比起来就是不值一提，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蚍蜉撼树。”

　　再小的事情，可一旦惦记起来，即便是修道有成的人，道心也会在日积月累的作用下，渐渐松动。

　　“我在想，世上除了父母，真的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吗？即便是我们的师傅，不一样是在资质足够的前提下，才能相见相识？”张小凡喃喃自语，心里认为法相多半是知道某些内幕，才会刻意对他表示善意。

　　“师姐，你说……嗯？”细小的鼾声传入耳中，张小凡低头发现，不知何时，陆雪琪已入梦乡，就卧在他的胸口处，靠着他跳动的心脏。

　　张小凡动作很轻，小心松开她的白皙玉手，手腕一拧，一张薄被出现，盖在她身上。

　　他有点遗憾，有外人在，不用青琼车。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挺好。

　　月色忽现，素辉之下，清风拂面。

　　青年很欢喜，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 　　

　　一直撇着不说话的张倾夜有点好奇，突然问：“你啥时候带她去？”

　　张小凡微愣，手掌轻轻颤抖，扶在怀中之人的脸上，微笑道：“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