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先生,稍坐片刻,饭即刻就好!”
那杨佐儿背着手,老成得点点头,舒舒服服地躺到那藤椅上,脸上还洋溢着惬意的表情?陆瑾在树上看着,倒觉得这模样有些欠揍。
“她又在搞什么鬼?”以陆瑾对她的了解,心想,她定是又有了什么歪主意。看她翘着二郎腿,一只脚还悠哉悠哉地上下打着拍子,其中一人斟了杯茶水双手呈上,她却不拿手接,张开了嘴,“啊”一声,那人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绕到她身边,将那茶水送到她嘴边。
“哎,拿下去拿下去,”杨佐儿摆摆手,将那茶水推开,“怎么样,让你们去的那几个地方,收获不小吧?”
一个头戴毡帽的,正在砍柴,回过身,道:“阳先生,您真神了,要没您,这七八袋我们得找上几个月!”
“是啊,有阳先生在,我们必能练就神功!”端茶水那个附和道。
“还早着呢,那杨八真,知道吧?”杨佐儿突然站起身,背对着他们,故作玄虚。
那八人听到这名字,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了她。
“阳先生,是什么意思?”那恭请她出门的,问道。
“杨八真,死了。”
“他……怎么死的?”他们都知道这事,但听到有人提起,仍感到一丝不安。
“他怎么死的……”杨佐儿回过身,摸着下巴绕着面前几个人打量,“你们猜他怎么死的?”
“这我们真不知道,”脸上有道疤的说道,“城里人都说他因我们而死,可我们从未持过刀,更别提杀人了。”
“是啊,我们镇阴八怪,怎会杀男人?”那掌勺的说道。
居然不是他们杀的。
“那阳先生,他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他呀,死有余辜。你们可记得那日他叫你们去的那户人家?”
“记得,那日他只说让我们到宅里布阵,其余一律不用管,他就自顾自进屋把门锁上了,不一会儿,他出来后,叫我们继续加强阵法,天暗后再离去,谁知,第二日就有人传出那宅里死了三人,都说是我们所害。”
“我们那阵法虽强,以阴制阴,却也要不得人命,不过是那杨八真说,这户人家有一男二女,男童体弱,定是被那两个女命,阴气太重给害的,我们气不过,才跟着他去了,本以为他是宅子主人,谁知……哎!害得那男童也跟着惨死。”
杨佐儿冷哼一声,道:“所以你们并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是啊,阳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瑾在树上听了这番对话,心里的疑云更重了,那镇阴八怪看起来并不像外面所说的那般凶神恶煞,甚至还有些愚昧腐朽,满嘴“布阵”“阴气重”,不像杀手,反倒像一些邪教组织。
只听杨佐儿道:“那杨八真,就是因为太执着于女人,犯了扶阳第一戒律,作茧自缚,回到家中,暴毙身亡了。”
陆瑾差点笑出声,心想,她还是张口就来啊。那八怪听了这“真相”,无一不感到痛惜,连连感叹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所以,”杨佐儿再次语重心长,“远离女人,洁身自好,甚至,连那经布都要戒掉,改用鸡血,不出三年定能修炼此阳刚之身!”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后遣他们做饭去了,自己又躺回了那藤椅,若有所思。
一个小石子砸到了她脑袋,她捂着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在一棵树上看到了一双脚,她眯着眼,再往上看,是一张若隐若现的熟悉的面孔。
“嘶——”杨佐儿忽然站起身,掐着手指,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后山之中似乎生出一股阳气,待我去寻来,你们莫要离开,免得把阳气吓跑了,待我将此气镇住,明日一起大修!”
众人喜形于色,手上更勤快地干活了,杨佐儿也趁机溜了出来,往陆瑾方向走去。
陆瑾从树上跳了下来,见到佐儿,先用两指关节敲了下她脑门,才道:“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杨佐儿捂着脑袋,压低声音,拉着陆瑾往另一处更隐蔽的草丛中躲去,藏好后,才把这几日的经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原来,那日她见到了一丝踪迹,来不及回头见人,生怕稍不留神就把人跟丢了,谁知,没走几步,林中突然扑出一只恶虎,直朝她追来。
她顾不上多想,既不能发出声音,又不能与恶虎搏斗,只好不停往一个方向跑。在那恶虎快追到自己时,前面刚好有个陷阱,她差一点就踩到了,就在那陷阱边缘,她拐了个弯,那虎来不及反应,跌到了那坑洞中,这才保了一命。
只是祸不单行,才躲开了恶虎,身后又来了几个人,那些人便是她要找的镇阴八怪。
“你猜怎么着,他们不仅没看出我是个女的,还咬准我是他们的天命之子!”杨佐儿描述得眉飞色舞,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所以,你就一直被他们这么供了几天?”陆瑾翻了个白眼。
“可别,我总算等着将军你了,他们这儿,这儿,都有问题。”杨佐儿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又戳了戳裆部,“人不是他们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陆瑾刚才已经知道了这个结论,眼下又得重新盘查了。
“实在不行,我们去找那关子觉,说不准他知道些什么?”杨佐儿提议。
陆瑾叹了口气,只好应允。又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当他们的阳先生?”
“走啊!”杨佐儿扬起眉,挺直身板,她想长扬街那醉鹅已想了三日,再不吃点肉,就要撑不住这身衣服了。
“那你这帮徒子徒孙不得四处找你?”陆瑾打趣道。
“管他们呢,”杨佐儿从脚下拾起一根树枝,摘掉了上面的枯叶,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阳先生寻那阳刚之气,已得到成仙,升天了,这就是不近女身的妙处。”她顿了顿,又笑嘻嘻地对陆瑾说道:“将军除外,嘿嘿。”
陆瑾无奈摇头,本以为杨佐儿足智多谋,应是个稳重之人,可接触这些时日以来,她依旧不知道她脑袋里一天到晚装的什么,或许,正是因为让人这般捉摸不透,才能让敌人无可乘之机吧。
“走吧,回去请你吃烧鹅。”陆瑾道。
“天啊,将军你竟然知道我想吃烧鹅。”杨佐儿感动得就要掉下两滴泪。“珍惜吧,再过几月,我们就要前往羊关城了,若是一直查不出这案子,也只能先搁置了。”
陆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答案,只是不肯相信那凶手是他,她总觉得仍有其他可能性,所以才让杨佐儿去调查,如今排除了这一可能,她就更加确信了。
那杨八真死之时,并不是刚才佐儿口中说的那般暴毙家中,而是身首异处,四肢被人发现在各处河沟里。那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刘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