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卓君知道她们的担忧的确是很“真实”的,在她们眼中,也不仅仅是她们,京城的人都认为她会带着女儿改嫁,认为没有男人,她们就活不下去。她只觉得可笑。
活不下去?她改嫁?她就没想过。
左卓君命人把她们偷盗东西搜出来,将她们赶出了府邸,她没有那么的心地善良,不忠心的奴仆不能再用,就算你捏着她们的命,她们不忠也依旧不忠。而且她很清楚这几位婆子,她们有家室,出了府邸,依旧可以活下去。
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想她得做一些事情了,奴仆都怀有担忧,这对她们极其不利,“担忧”不解决,会逐渐引发更大的恐惧。
左卓君召集家中的奴仆,她要消灭这些隐藏的危险。
“想必近日大家多少听见了些关于将军府的谣言,还有关于我的无中生有的事情。今日召集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解除大家的疑惑和担忧,如果大家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直接问我。”左卓君管家从来都是把一切拿出来说个明白,与其全部藏着,不如摊出来讲清楚。
有胆子比较大的,先开口问她:“夫人,外界说将军府没钱了,是不是真的?”
“将军府再穷也会先结你们的工钱,不必担心,将军府的产业也不是吃素的,穷不存在。”左卓君料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民以食为天,在京城吃食都要靠银钱。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都开始了:“夫人,您会不会改嫁?”旁边的人一直扯着说话人的袖子,想制止她继续问下去。
很明显,她们私底下肯定讨论了很多次这个问题。左卓君微笑着回答:“不会。”
下面的人疑惑得看着她,似乎很不解于她的回答。
“可您,还年轻。”不知道谁说了这一句。
“我也是将军夫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回答的很从容。
底下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一句“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足以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告诉了他们,将军不在,还有她。
“你们信我吗?”
“我们信,夫人从来都不骗我们。”
“对,我们信。”
“我们都信您!”
左卓君笑了,一缕阳光恰巧落到她的面庞,希望从她心头涌了出来,她想:苏平,你的将军府,我帮你守着。
解决好这件事,左卓君回到厅堂准备看一下将军府在外产业现在的状况。
苏清漓跟着她来到了厅堂,没人后,她开口问母亲刚才她故意避开的话题。
“母亲,永乐候夫人与您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会问,不过母亲与她,那是陈年旧事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她就算是。”左卓君回避了事情,她觉得她没必要知道。
“知道了,母亲。”苏清漓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多问,她可以私底下去问青婆婆。
青婆婆说:“永乐候夫人穆慕雅,因着两家的关系比较好,又倾慕你父亲,她一直觉得自己会嫁给你的父亲,不过后来你父亲娶了你的母亲,她就认为是你母亲在他们俩之前插了一脚,就恨上了您母亲。”
苏清漓大概明白了永乐候夫人就是话本里面的“因爱生恨”。她记起了永乐候,她之前写话本的时候还借用了他,眉清目秀的男主不爱家中明媒正娶的妻子,反而爱上一片朱唇万人怜的花魁。这篇本子当时可是让她这位暗地里的话本先生赚足了声誉。
但是说实话,永乐候夫人真的有些可怜。苏清漓可怜了一下这位母亲曾经的情敌,不过也就一下,她得在她准备新出的话本里添上这个新故事。
左卓君处理好了将军府产业的事宜,来到将军府的书房,跟往常一样打开书房门,同样的办公桌,入目的各种藏书,但是斯人已逝。
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手里握着他用过的笔,他的纸张,写下一封不知道寄往何方的信。信上满是思念,一字一行都是最诚挚的爱意。停笔之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打开房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夫人,二夫人自缢了。”
她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吩咐人带上府医。跟着那串急促的脚步声,往弟媳的院子去。
院门口站了很多人,她听见里面绝望的哭声,第一时间遣散了在门口观望的人。一个人往院子里去。弟媳唐欣本来就心思细腻,她的丈夫和儿子战死在沙场,她怎能不痛彻心扉。左卓君开始怪罪自己考虑不周到,她应该多过来陪陪她。
卓君加快了脚步。屋内,唐欣跪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几天没见,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原本的一头青丝也添了几缕白发,眼下的乌青更浓了。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连哭几天,已经流干了泪水,声音也哑得让人心疼。她的女儿苏沫沫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她一松手就会失去她的母亲。
“沫沫。你去看看府医是不是在外面。”
“可是,大伯母,母亲。”苏沫沫担心的眼神落入左卓君的眼中。
左卓君走近拍拍她的肩:“没事的,你母亲会像你一样坚强的。”这句话既是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她的母亲听的。
苏沫沫和她一起把唐欣扶到床上,盯了她母亲一会儿,在左卓君的示意下暂时离开,她投向左卓君一个希望的眼神,她明白大伯母会帮她劝劝母亲的。
门被缓缓合上。唐欣像是找到依靠一样,扑倒大嫂的怀里小声抽泣。卓君轻轻拍着她,帮她顺着气。她这位妯娌表面是两个孩子的娘,但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心性却还是那么单纯。
“唐欣,你得活着。”
“大嫂,我活不下去了。苏林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就是我的全部,他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真的活不下去。”唐欣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唐欣,你得活着。”左卓君又重复这句话,语气里是不容置否坚决,“你还有女儿,还有我们。你想一想如果你放弃了,沫沫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还有苏林,他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