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宫,两天过去了,顾子卿还未曾见东皇一面,据说前两晚都是传召的同她一同进宫的李娉婷侍的寝,夏冬在说与她听的时候,顾子卿正在翻阅这座梧桐宫上一位主人留下的书籍琴谱画作等,看到如此丰富的收藏,顾子卿不禁暗喜余生有此为伴足以,可是夏冬疑惑了,原本她还后悔告诉了娘娘这些,怕娘娘伤心,谁知娘娘不仅不伤心难过,反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她猜想娘娘应该是伤心过度,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娘娘,您还好吗”,谁承想,娘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这下,夏冬更疑惑了,别的娘娘只要听了皇上宠幸了谁谁谁,都会伤心难过抹眼泪抑或是愤愤不平破口骂,可她家的娘娘却像没事人儿一样,看来姐姐说的对,她还太小不懂情为何物,不过,她是不会向姐姐承认她还没有长大的。
顾子卿原本以为皇上已经忘了两天前他同时册封了两位妃子,故而专宠淑妃李娉婷,她便稍稍放下了心来,谁知,第三天,便有公公来到梧桐宫传旨要她晚上侍寝,好好准备,至此,顾子卿才知道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实际上她一直在麻痹自己,现在她清醒了,并且清楚的知道她做不到,可该来的终究要来。夜幕降临,顾子卿随内侍太监去了承欢殿,殿内红烛灼灼却空无一人,顾子卿原本紧张的心得到了片刻放松,即便她想不顾一切地逃走,理智却清醒地告诉她不能,无奈她只有静静地等待。在顾子卿等的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一声开门声惊醒了她,顾子卿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在灯火摇曳下由远及近愈现愈明,等到那人完全从烛光里走出来,顾子卿才知道是东皇尹夙。虽然三天前见过,却只是匆匆一瞥遥不可及,此刻,顾子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天之骄子九五至尊的威严以及生人勿近杀伐决断的冰冷,他虽然嘴里说着“爱妃,久等了”,可眼底的寒意却是渗入了骨髓,不仅没有让顾子卿感觉到一丝暖意,反而遍体生寒。就在顾子卿怔仲之间,尹夙已走到了她跟前,眼前的女子不似传闻中的病弱扶柳,眼神虽迷离却隐着一抹坚韧吸引着人一探究竟,想到此,尹夙一怔,左不过一枚棋子,何须想这多,这后宫的女人或艳丽或娇俏或如她这般清淡如水,哪一个不是他的玩物。顾子卿终是回过神来,起身作势参拜,尹夙虚扶了一把,便要拉着她往床边走去,可顾子卿未移动分毫,她知道她终归是做不到,“皇上,臣妾自幼体弱多病,不便侍寝,请皇上治罪”,顾子卿已忘了说这句话时心中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这话一出,便感受到尹夙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让她头皮发麻,仿佛置身冰窖,她已做好了准备承接天怒,可头顶却淡淡飘来一句“那朕就成全爱妃”,让顾子卿措手不及,不知喜怒。可随后,顾子卿便明白了尹夙的意思,他宣了淑妃李娉婷侍寝,又让她去殿外侯着。李娉婷兴高采烈的赶来时,便见到了顾子卿跪在寝殿外,想来定是皇上看不上她,不喜她,原本她也没把顾子卿当做强有力的对手看待,她们之间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就这样,李娉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进了今夜本该顾子卿侍寝的承欢殿,明天宫里指不定会传出怎样的话了,想想她就高兴。
阳春三月,天气虽渐渐回暖,但夜里的寒意依然冰冷刺骨,顾子卿暗暗庆幸没有听夏冬那丫头的话,说什么别的妃嫔侍寝的时候只着一层薄纱,甚是好看,而她因为本身体寒又怕冷,所以特意在外衣里面加了一件小袄,不过,她还是想念孙嬷嬷和夏秋特意为她赶制的棉被,她突然有些想念梧桐宫了。五更天,天边刚泛着鱼肚白,内侍总管李公公便吆喝着宫女太监准备皇上晨漱的一俱用品,之后便是从顾子卿的身前进进出出,那些宫女太监纵是好奇,不过也不敢过多停留更不敢打探,人说伴君如伴虎,御前伺候稍有不慎那就是人头落地,没过多久,似是皇上准备好了,顾子卿只恍觉眼前一片明黄飘过,之后整座宫殿便又恢复了安静,顾子卿不知皇上要她跪多久,不过既然没有叫她起,那她是不能也不敢起的。不一会儿,顾子卿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似是非常急迫,抬眼间,李总管便站在了顾子卿身前“良妃娘娘,传皇上口谕,爱妃,贤良淑德,奈何体弱多病,朕爱之怜之,特诏爱妃于梧桐宫内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至此,顾子卿方才真正明了尹夙昨晚的话,一石三鸟,不仅免了昨晚的侍寝更是将她变相囚禁,另外宠幸淑妃相当于抬高了左丞相打压了右丞相,而更狠的是这一切是她顾子卿任性而至,这承欢殿人人可作证,不对,一石四鸟,李公公身为皇上的内侍总管,理应时刻陪在皇上身边,此时正直皇上上朝之际却遣他来传这恩宠诏,皇上这是在向群臣宣明虽然右丞相的女儿良妃对上不恭,但他对顾家依然宠爱有加,顾子卿不懂他这是释疑还是制衡,想到此,顾子卿不禁感觉背后发凉,这人算计的如此深且心思缜密,言行谨慎,实难揣摩,可是,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其他的一切与她又有何干,如此,也便释然了,落落回道“谢皇上”,这下,李公公到是诧异了,他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却知道这是变相的将良妃打入冷宫,可眼前之人不仅无任何悲恸之色,反而欣然接受,当真是不能侍寝,这个中原委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会明白,算了,他还是快快去随皇上上朝吧。李公公走后,顾子卿便颤颤巍巍的站起,晃晃悠悠的朝梧桐宫走去,此时,太阳已露出了天际,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道上洒满了光辉,顾子卿心中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