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行李收拾好没有啊,没多久就要走了,得提前准备啊。”
“好,一会儿就弄。”余眠应声道。
当余眠和妈妈一起拖着大包小包来到高铁站后,望着“重柳西站”四个大字,余眠不知觉地出了神。
一年前,她在这里被无形刻刀划过一遍又一遍;两年前,她拼命在这个呆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寻找归属感;三年前,她出乎意料地认识了几个情投意合的朋友;更早以前,实在记不清了。她无数遍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个无限内卷的城市,但不得不说,周围的家人、朋友也带给她许多感动与回忆。就像一块裹着糖衣的苦瓜,甜味苦味都有,甚至苦瓜还能清热解毒,但放一起极其难吃。
树叶掩盖着的蝉鸣实在叫人心乱浮躁,夏日暑气还未溢满,而离别总是多情的。
唐汀枫,余眠最好的朋友。六年前,教室窗边溢出的霞光,渲染出初中新生的青涩面庞,竹叶隔着玻璃展示摇曳身姿,麻雀在桂花树枝上叽喳哼唱,这足以吸引一个少女好奇探索的目光,与此同时,这画面也吸引了另一个正为如何打破陌生沉寂而苦恼的女生。
“唐汀枫,果然喜欢’听风‘。“余眠忍不住开始观察起这个唐汀枫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森林里不慎钻出来的小路,好奇地打量周围,却也保持着几乎与探索欲相同分量的警惕心。撑着下巴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似美玉,倒是能和窗外茂盛的“翡翠“媲美。微卷的发丝为风的歌作和声,姑且看作是对风声很含蓄的赞美吧。
直觉告诉余眠,她们有朝一日会变成很好的朋友。余眠的直觉总是很准,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有更高维的生物书写好了她的人生剧本,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后来遇到的各种事情,沉下心来想,似乎都能与前面的一些伏笔对应上。当然,这些道理都是余眠在几年后才慢慢意识到的。
对于刚进入全新班级、即将认识全新同学的余眠来讲,这个唐汀枫在她心里,已经是60分及格了。但余眠不是那种会主动找人介绍自己并立刻着手交朋友的人。在她的交友观里,从陌生人发展到朋友的路径有两种,且各有其针对性:对于余眠初印象不感兴趣的人来讲,除非对方主动贴近,并且几乎没有引起过余眠的反感,才有发展成朋友的可能;另一种就是像唐汀枫这样,初印象不错,余眠就会在人生剧本的发展过程中不停观察对方,直到更全面地感知到对方与自己相契合,并且在她的客观剧本中,这个角色在无意中不断地靠近她,那么这个人就水到渠成地通过了余眠设置的好友审核关卡。显然,余眠并不打算主动靠近这只足够吸引人的小鹿。
事实证明,余眠一开始的猜测是正确的。从无数个看似不经意的目光锁定,到一同创造出浮于表面的校园少年气,再到无数个探讨愁从何处起的寂静夜晚,两个少女的心越来越近,越来越同频默契。
后来啊,教学楼后的几棵竹子依旧年年青翠,而她们,也都正当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