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熟悉的梦中醒来，房间中被窗帘遮严没有一丝光，吴邪喘匀了梦中憋着的一口气，凭着习惯摸起手机眯眼看时间，和往常一样的时间。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凌晨独自的清醒。
很难说失眠和噩梦到底哪个更好。
吴邪不紧不慢地洗漱换衣服，墙壁超强的隔音效果让他不用顾及声响，随手扒拉几下头发，没有收走床头柜上的书，走出房间。
前一天熬夜斗地主，估计他们都才睡下不久，解雨臣和黑瞎子凑合一起挤在了平时胖子住的书房，还没有睡醒的迹象。
客厅沙发上胖子的呼噜声惊天动地，吴邪顿时对解雨臣重金改造的隔音墙充满感念。他有心去再看张起灵一眼，却又怕把人吵醒，只在次卧的房门前站了会儿，捏了捏手指上的戒指，转身离开，悄声走出大门。
凌晨整个城市都是静的，吴邪回望这栋住了不短时间的公寓，目光逐渐顺着流云落在隐约透出一点天光的远处，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还是更喜欢雨村。
沿着路边慢慢走，天一点点见了光，吴邪乘着最早班地铁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黎簇作为一个当代青年不知道多久没闻过这个时间的空气了，睡眼惺忪，走路都有点晃，在早点铺子坐下还十分恍惚，“吴老板，你们老年黑……企业家都这个时间开始工作吗？”
吴邪喝了口豆汁儿，尝不太出味道，摇头道，“解大企业家昨晚芙蓉帐暖现在还睡着，哪比得上我勤劳。”
黎簇夹了个包子，被刚出锅的温度烫了个激灵，沉睡的灵魂终于回归肉体，清醒过来，吹了吹才重新咬下一口，另一只手把一路提过来的袋子递给吴邪，“你赶紧拿走，自从张海客把这玩意儿放我这我觉都睡不好，梦里都是蛇精追我要和我生葫芦娃。”
城市在晨光中渐渐苏醒，早点铺子人越来越多，吴邪笑着接过纸袋，摸摸里面的瓶子，“行了，以后要是有机会……请你吃全蛇宴。”
黎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顿变，嚼着包子猛摇头，觉得嘴里的肉馅都不香了，却见吴邪在看时间，似乎有事要做。
他想起张海客把这条蛇交给他时逼他读取的另一条，心里有些难言的感觉，不懂吴邪又要做什么，反正他从没有真正看懂过吴邪。
吴邪只随便吃了两口，结了账留下黎簇一个人慢慢吃，上了一辆随手拦下的出租车。
出租车按着乘车人的指示开向城郊，在一个废弃工厂前停下。
吴邪看出租车走远才散步似的走向工厂后面破败的楼，从容走进其中一间房。
朝南的客厅被初生的太阳斜斜照亮，走动间带起的灰尘在空中盘旋形成丁达尔效应，模糊地勾勒出光线的形状。
吴邪把准备好的信粘在桌下，擦干净阳台的藤椅，闲闲地坐上去，取出了袋子里的瓶子。
瓶中的蛇受到阳光刺激，一点点恢复活力，盘旋扭动，时而露出一点毒牙和蛇信。
吴邪屈指隔着玻璃壁轻抚，通过鼻子吸取的方式刺激性太强，他只能回归这种原始的方式，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如期醒来，醒来又是什么状态。
吴邪最后看了眼时间，从瓶中取出了蛇。蛇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被捏住后反身去咬，注出毒液。
反应比记忆中来的还快，猛然袭来的痛苦使吴邪一把扯断了蛇的脊椎，他后仰在椅背上重重喘气，蛇从手中滑落在地，颤了颤便再无生气。
吴邪一直以来艰难维持的脆弱身体在一瞬间崩盘，耳鼻开始不停地溢出鲜血，最后在肺部撕裂的疼痛下呛咳出一大口血，超出预计的反应让吴邪有些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茫然睁眼眼前却只有受激过度自发呈现的白光闪烁。
终于，蛇毒中储存的画面一点点被识别，读取，吴邪在自己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又因为某个身影逐渐清晰，被疼痛折磨至扭曲的脸上带浮现出一点笑意。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一段记忆。
天高云淡，最好的时节，连隔壁大妈和胖子的吵架声都不显得恼人。
而意识的最后，张起灵背对后山，逆着光，一步步向他走来。
如同神祇步入人间。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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