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双生

徐落好像被推入了漆黑的汪洋，压得人喘不上气，身上冰冷一片。

　　自杀？

　　“有点蹊跷，先别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压抑的氛围里落针可闻。

　　陈墨林试探地往地走了一步，走到跪倒在地秦若华跟前，蹲下身，一颗颗捡起掉落在地的宝石碎片，起身将碎片装在用纸折的简易小盒子里。

　　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纠缠不清，像这盒子里的宝石。

　　深蓝与苍蓝的碎石混杂在一起，在光线的映照下，蓝色呈现出了不同的色调，从浅到深，从亮到暗，每一种蓝色都有其独特的韵味，唯美而又浪漫，其中还隐藏着危险。

　　徐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像不管什么事，只要经过他的参与都会变得糟糕，他好像连累了所有人。

　　白凌心扶着雾幽与徐落擦肩而过，她忍不住顿下脚步，在口袋里翻翻找找。

　　最终找出那一包还没用完的纸巾，别扭地递给他。

　　嘴上别扭地关心了一句

　　“你没事吧？”

　　说罢就扶着雾幽去一边坐着了。

　　陈墨林捧着盒子蹲在徐落身旁，等待系统播报“游戏结束”的音效，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五分钟过去，还是没听到系统的出现，反倒从教室中走出一个女孩，她抬起脸庞，用那张结合秦芳与秦若华全部优点的脸，直勾勾地盯着徐落。

　　“叮咚──恭喜同学解锁支线任务：找出秦双身上的秘密；必做”

　　陈墨林低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伸手拍了拍染上灰尘的校裤，将盒子丢到一旁。

　　宝石从盒子中散落出来，一点点滚落在地，秦双俯下身，看着掉落在地的宝石，一点一点将宝石捡起，放在胸口。

　　徐落从那种消极的状态脱离出来，揉了把脸，露出的墨绿眼眸中隐着疲惫，手中的长规又握紧了几分，身边寂静一片。

　　转头走出教室，两天只休息了一夜，刚刚又体力消耗那么大，他觉得很累……很累……

　　秦双也没管他，只是默默抱着碎裂的宝石，无声地流泪。

　　窗外狂风呼啸，下着倾盆大雨，徐落走出教学楼，面对系统提示

　　“检测到同学状态消极，系统强制退出游戏，任务进度保存2/3，请同学在三天之内再次登入任务”

　　的页面，只是默默点了同意，走在雨中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陈墨林看着徐落走出教学楼，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休息的两个女孩，嘴唇上下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出话。

　　快速走到白凌心跟前将她一同拉出教学楼，没顾得上还在咳嗽的雾幽。将人拉出门外后便冲进雨幕中。

　　徐落在雨中慢慢地走，脚下渐渐起蓄一个小水坑，他停下身来，双目无神地盯着脚下狼狈的自己，像一条失去家的小鱼。

　　哦，忘了，他本来就没有家。

　　他生来就沉在海底，是上不去的。

　　盯着颤抖的双手，眼前的空间扭曲成一朵朵蔷薇。手不自觉地握上脖颈，想要解脱。

　　迟来的陈墨林看着在雨中呆愣的徐落把手伸向脖子，心中一惊。

　　脚步加快，踏着雨滴奏唱的哀乐，来到徐落跟前，伸出手轻轻安抚着他。

　　陈墨林收回手，看着面前低下头的徐落，理智回笼。

　　如果徐落反感他刚刚的举动怎么办？他没有足够的自信，理智地叫嚣着，但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想要将面前脆弱的小鱼揉入怀中，将两人受伤的灵魂融为一体。

　　陈墨林正在原地做思想斗争时，却感到一股暖流从身体传来，回过神，低下头，只能看见一个湿漉漉的发旋。

　　陈墨林动了动，想要回抱徐落，但刚一动弹便被身上的小鱼抱得更紧了些。

　　头还埋在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听得陈墨林内心酸涩。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陈墨林你也不要我了吗？”

　　尾音发颤，却倔强地没染上哭腔。

　　陈墨林僵硬地抱住他，身边的暴雨似乎都成了背景板，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用身躯试图为对方带来一丝温暖，他们此时就是这黑暗校园里的一束光，照耀着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溺在温柔乡中的徐落被还算清醒的陈墨林拖回宿舍，陈墨林从卫生间拿出一条刚拆封的毛巾，想要用毛巾将徐落还在滴水的发丝擦干。

　　伸出手，准备拆开包装袋。

　　却发现右手被紧紧握住，每动一下都更紧一分。

　　徐落也不说话，就倔强地拉着陈墨林的手，不肯松开。

　　陈墨林只能蹲下身，看着面前把自己的头低得和鹌鹑一样的人，眼中笑意更甚。

　　他捏捏手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心中不免暗自肺腑，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瘦了好多，然后带着笑意开口。

　　“小落哥哥，那么舍不得我呀，那你要不要亲我一口？”

　　徐落听到这话猛然抬头，对上陈墨林含着笑意的眼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

　　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将陈墨林的手甩开。

　　抢走刚开封的毛巾，胡乱搭在头上，声音中还带着些许鼻音。

　　“陈墨林你就知道耍我，下次少开这种玩笑，我又不是gay”

　　陈墨林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卫生间。

　　徐落也不说话，就坐在床上沉默地擦着头发。

　　出来以后，两人相对无言，就那样沉默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雾幽在门外着急地敲着门，看见出来开门的徐落，什么都不顾地直拉着徐落朝宿舍楼外走。

　　陈墨林看着徐落被拉出门，看着两人的方向要往宿舍楼外走，刚准备狠下心不管，却猛然想起那份宿舍守则。

　　陈墨林一个箭步冲下楼，拉住了徐落的手，将徐落整个人揽在身后，眼神中带着探究与不悦，直勾勾盯着雾幽，语气不善。

　　“那么着急干嘛，不知道宿舍关门以后不能出去吗？”

　　雾幽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字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不想去就不去”

　　随后落荒而逃，徐落看着急急忙忙出校门的雾幽，疑惑地看向陈墨林。

　　只见他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二话不说拉着徐落回到宿舍，反锁上门。

　　徐落也察觉出不对，安安静静坐在床上，只是那股带着探究的视线像要看穿陈墨林。

　　陈墨林检查了一遍门后，坐在徐落的身旁，掏出一张宿舍守则，和他一起分析守则中的漏洞和不对劲的地方。

　　“你看守则第5条”陈墨林用手指给徐落看。

　　“5.宿舍关门后请不要外出，如果外出被宿管阿姨发现将会‘处分’”

　　“首先我们并不清楚这个处分到底是什么？但依我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陈墨林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碎发垂在耳旁，恰好将耳垂上的一颗小痣遮住。

　　“但雾幽是怎么出去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真的是雾幽吗？”

　　陈墨林说出心中想法，徐落突然感觉冷汗直冒，对啊，这又不是普通学校，他怎么能跟个蠢货一样盲目跟着别人走。

　　陈墨林看着突然呆愣的徐落，心知他是明白过来了，低声叹了口气，揉了揉徐落的发顶，站起身，对着发愣的人说

　　“在这个学校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有可能他根本不是人，以后多上点心吧你”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尽量明天就登上那个任务，把那个任务打完”

　　然后爬上自己的床，探下头对着还在干坐着的徐落示意关灯。

　　徐落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门边关上灯，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猫眼。

　　正在上铺闭目养神的陈墨林突然听到肉体与地面碰撞的沉闷声，坐起身，就看见徐落跌坐在地，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赶忙爬下床，将徐落扶起，温声询问。

　　但徐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惊恐地注视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