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阴天，小瑰靠在窗口想着。
今天干什么呢，什么都干不了，太耗体力了，会饿肚子的。
小坐在窗口，依旧每天等着她的父亲。
父亲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可其他人都说，父亲曾经是一个好丈夫，小瑰很不理解，能成为好丈夫的人，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父亲知道。
天渐渐下起了雨，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父亲快回来了，他每次回来都要带半瓶劣质的酒，来度过夜晚。
至于食物，只有父亲偶尔发发善心，小瑰才能吃上发硬的黑面包。
这就足够了，她不恨父亲，她也没有力气去恨他。
门打开了，父亲的身影在闪电的照耀下时隐时现。他的右手照例提着半瓶劣质的酒，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他的左手提着一大袋又香又软的白面包。
这是她的断头饭吗？
小瑰这样想着，却还是接过面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也好，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小瑰这样想着。
夜深了，小瑰还是没有死，她很奇怪，推开门，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屋内，她明白了。
那不是她的断头饭，是父亲的。
父亲吊死在了房梁上。
真奇怪，平常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房梁，居然撑得住父亲的重量。
小瑰并不觉得伤心，也不欣喜。她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天。
小鬼架起桌子爬了上去，割掉了父亲的上吊的绳子。父亲的尸体砰一下的坠在地上。小瑰把他拖到了门外，感谢这场雨，让泥土变得湿润。小瑰挖了起来，可她并没有挖太深，再往下都是冻土了，她挖不动。于是父亲就只好委身在这又浅又小的坟墓中。
算了，反正他生前也一样。
后来才知道，小瑰被父亲卖给了工厂，那袋面包就是价格。
这意味着，小瑰接下来要去工厂干活，她基本上撑不到成年了。
这样的人生在这里比比皆是。
如果说世界被划为三等分，墙外是人间，墙内是天堂，那么这里就是地狱。
她不想再活在地狱里了。
——
“快，追上她！”
“她往那跑了！”
“不能让她跑了！”
在这个雨夜，小瑰在奔跑着。
她不想再活在那个该死的地方了，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到头来谁都得死。
她宁愿死在天堂里。
天太黑了，小瑰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跌了下去，那是一条干涸的河道。
腿摔断了，鲜血流了出来，小瑰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妈的，她死了。”
“白瞎老子一袋面包。”
他们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瑰活了下来，可又离死不远了。
现在是雨季，如果再不走，这条河道就会被水蔓延，她会淹死在这里。可是今天刚下过雨，泥土都变得十分湿润，往上爬十分困难。况且她的腿还摔断了。
终于还是要死了吗？
——
“您看看？这是今天刚到的。还新鲜的呢！”
李并不在意他的恭维话，背对着打开推车。
“……”
“怎么样？您还满意吗？”
“我全要了。”
“好嘞！我给你装上……”
“包括这个推车。”
“啊？”
——
一处温暖的室内，小瑰狼吞虎咽着吃着面前的食物。
“唉，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况且这还有呢……”
李拿起桌上的炖锅。
“……”
“不是，你全吃完啦？”
“……对不起。”
“唉，算了。等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不久，李拿过来一条假腿。
“这是多年前就淘汰的型号，你现在没有身份，只能用这个。”
“原来那条呢？”
“它坏的太厉害了，再不截掉你就要死了。”
“……”
那是小瑰第一次遇见李，从那以后，李对她照顾有加。教她识字，把她推荐给抗争党。
很快，小鬼凭借坚强的意志，成为了一时的风头人物。
在大行动前夕，党内投票选举参加人选。小瑰位列第一。却被李一票否决。
原因只有高层知道，小瑰也不明白李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还是无条件的听从这个女人的要求，呆在外围。
这成了她最后悔的决定。
事实上，那天她找博士想转达的话，真是她想对李表露的心意。可她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这份爱意只能被她永远的压在心底。
她想和她一起去往明天。
——
博士死后士，小瑰来到大行动烈士墓园。
她在那个无比熟悉的墓碑前驻足。
“真抱歉，我老了，不能常来陪你了。”
她放下花東，如往常一样，擦拭那光洁的墓碑。
“你会同意我吗？”
只有风回应着她。
“你会同意我的。”
“……”
“对不起，请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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