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时，聆雾抽了一下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她扭头看去，发现枕在床边的离仑正因为她的动静而慢慢醒来。
白衣，短发，细绒的耳后挂饰，像不染尘世的槐树崽崽。
聆雾总觉得离仑就该一直是这般模样。
“崽崽。”
她亲昵的称呼让离仑顿时清醒，耳朵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他握着聆雾的手没有松开，只是小声嘟囔着：
“别这么叫我。”
他的熟红被聆雾收入眼底，她知晓，离仑定然是喜欢的。
半撑着从床上起来时，她这才发现这不像是槐江谷，倒像是……昆仑山。
聆雾的目光在房间绕了一圈后才回到离仑的身上，不等她问，离仑便主动交代道：
“是昆仑山。”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像是害怕被大人训斥的孩子。
聆雾瞧着他的反应，便偏头看他，想要看看离仑脸上的表情，她不解。
于是问道：“你现在，怎么感觉这么怕我啊？显得我像个悍妇，而你倒是有点像人间说的妻管严……”
离仑，“——！”
他猛得蹿起来，惊慌失措的将涨红的脸转了过去，说道：“你再睡会了，英磊有事寻我。”
——
外面的风雪吹散了离仑脸上的红晕，他抿唇，那幅冷酷疏远的表情又显现了出来，转身便向着大殿走去。
殿中的人背对着，离仑抬头时，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英招的身影。
“英……”英磊的名字即将喊出声，却因这个背影顿住了。
这个背影……为何酷似故人……
“你竟比我先到。”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离仑诧异回头，真正的英磊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面前的又是谁？
“昆仑山确实可通上界，”
说话的同时，那人渐渐地转过身来，熟悉的样貌让离仑心中一惊，但更多的是恐慌。
死而复生……这一刻，他脑中浮现出那夜，聆雾一身伤痕，着血衣踏雪归来……
紧接着，便是消失的神力……他该知晓为何的。
捏紧的拳头颤抖，此刻，他恨自己的愚笨，恨自己的无能。
英招的目光落到了离仑的拳头上，他眼中同样也是凄苦的。
“送她回上界，或许也是一种处罚，你可明白。”
“闯入冥界，偷窃魂灵，扰乱世间秩序，离仑明白。”
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却让人觉得他仿佛要碎掉了般。
英招抬脚，向着离仑走来，却看见了他后退的步子。 离仑心中，始终存有芥蒂，或当年，或今朝，亦或全部。
这场战斗里，真正逝去的，只有他的心上人。而他，谁也恨不了，什么也帮不了。
白衣少年身形一晃，膝盖一软，猛得双膝跪地。
“离仑——”
英磊惊呼一声，跑来想要搀扶，却是徒劳。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英招，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质问：
“她既救得了所有人，为何无人能救她？”
英招频频眨眼，微微抬头，似是不想泪落下，念道当年：
“她坠入大荒时，便于死物无异。你给她的已是上界无法给予的新生，你为何觉得上界会留下一个如今连飞羽都握不稳的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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