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四周的山总泛着淡淡的红,或许这就是无锋世世代代累积下的杀孽的颜色吧。谁知道呢。
遥望那一架远去的马车,点竹眼中竟是酿出一片水花,被风撩的摇摇欲坠。
“还来得及。”
她身后稍退半步的位置站着两名男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左一右将她护在怀中似的,两人衣着朴素,气势内敛,却怎么也盖不住那由内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说话的人也学点竹,一句话从藏回去半个,非叫人猜他是个什么意思。
好在在场的另外两个都了解他,点竹欲盖弥彰的抬手遮住眼睛,说道:“自己的命,自己去挣。我们又能帮她多久。”
“万一她死在里面呢。”
“我和他的血脉,绝不会蠢到那个地步。”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胳膊给撞了回去,那人还顺带瞥来一记劝告的眼神——好吧,不说就不说。他想想总可以吧?
小阿冽,被发现了可得跑快点啊,万一被抓住的话……他默默叹口气,被抓住的话,你巴叔就带着老钟去把他们山炸了!
话头回到温冽这边,她顶替的女子很有些出身,家中黄白之物多如牛毛,马车造的极尽舒适,还摆着不少有市无价的摆件用具,总的来说是个好享受。
温冽端着果盘挑挑拣拣好一会,她喜食酸,尤其偏爱那种寻常人觉得酸倒牙的东西,盘里合口的寥寥无几。
“欸,你主人家有没有交代过你我是谁啊。”实在无趣的人只好撩起帘子同车夫搭话。
赶车的小哥年纪不大,强装镇定的样子逗得温冽实在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情人低语似的:“颠着我就杀了你哦。”
果然看他面皮一抖,急急转白,手中却紧紧捏住了缰绳。片刻他才稳住打颤的牙关,吐出句整话:“大小姐不用吓我,老爷说了,只要我能好好把车驾到旧尘山谷外头就不会死的。”
“可是——你有没有好好驾车,现在好像是我说了算欸。”
温冽轻歪着头的样子看上去天真纯善极了,可小哥却不敢因此轻视她,不止因为她的话,更因为他曾听说过,“无锋之人个个穷凶极恶,手下亡魂加起来能填平一座城池”。
明眼人一听便知是吹嘘的话语,在没什么见识的小车夫听来却是事实。
他着实是吓坏了,下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却还没意识到。温冽静静看了一会,却忽然觉得无趣极了。
“哼。蠢货。”
温冽的声音很特别,既清又轻的尾音就像撒娇似的,引人心软。
周遭再次安静下去,小车夫晃晃脑袋摇散莫名的旖念,专心赶起路来——还远着呢。
闭上眼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以为一眨眼其实太阳已落山。
温冽两指掀开盖头一角,打量着眼前这片堪称广阔的水域,来往商船皆在靠近左右两岸的河面上行使,中部却空空如也。
她又看看近处几艘黏着大红绸缎的船只,嫌道:“这就是宫家派来接新娘的船?这么一艘小船,行李放上去会沉下去吗?”
小厮垂头恭敬道:“小姐请放心,宫门十分看重诸位盟友,迎来送往的船只皆是最坚固的,且有护卫于两侧随行,决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