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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呆住,瞳孔放大。
她的皮肤苍白,加之做了这么多年鬼,没经过风吹日晒的,又实在娇嫩,只是被轻轻捻磨一下,就红了一大片。
面对妖怪的恐惧和痛感一齐漫上心头,她眼里瞬间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意,红意在眼尾泛开。
杏眼圆润润的,倒不像鬼。像只红了眼的兔子,可怜又可爱。
看得镜妖都微微蹙眉,声音忍不住放柔,怜惜的问,
镜妖“姐姐弄疼你了吗?”
心神惊惧之下,阿槐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近乎条件反射般偏头躲开她骤松又试图抚上自己眼尾的手。
想起不知安危的慕瑶,她狠狠咬了下唇,强忍着心中惊惧,抬眼正视着她,颤抖着声音问,
阿槐“慕,慕瑶姐姐呢?”
镜妖是美的。
是那种明艳妩媚,毋庸置疑的美。
可无论多美的皮相,阿槐只要一想到她是妖,想到她艳红裙摆下的堆堆白骨,就会没来由的怕。
脑海里隐隐闪过些记忆残片,残阳如血,暮色霭沉,人类的村落被屠杀殆尽,赤红色的妖气弥漫其间,最后一道无力的哀鸣在世间消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断壁残垣间,只余浓郁的腥臭味在吸引着来往的秃鹫。
秃鹫啄食着人体,一具具尸体残缺不全,血肉模糊。
那些人可能是她的阿父,阿母,也有可能是待她和善,总是偷偷塞给她糖吃的隔壁姐姐,或许还会是村里那位总是故作威严,却会在闲暇时陪小孩逗趣的村长爷爷,还会是来村里走访的卖货郎,小溪旁偶然路过的浣衣女...
那些阿槐熟悉的,不熟悉的,见过的,没见过的,此时都静静的躺在破败的村落里,没了生息。
被秃鹫啃食,被烈火焚烧。
浓烟冲天而起,掩埋了这桩罪恶。
可阿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早在察觉事态不对时,她便被人藏在附近山林一个很隐蔽的洞里,只有一指光亮可见。
那光亮映出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她亲眼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村落消失,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乃至于最后...
她自己也在浑浑噩噩中莫名死亡。
再睁眼时,就成了一只神智混沌,依靠着执念而活的痴鬼。
...可那个执念到底是什么呢?
阿槐懵懵懂懂,一直没有想明白,只是在附近新建的村落里救人,助人,以填补那份心灵的空缺。
直到遇到慕声一行人,她才似从噩梦中醒神,情不自禁的跟上他们。
很玄妙的一种感觉。
...总觉得,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搞清楚一切。
过往模糊的记忆零零碎碎翻涌上来,阿槐死咬住唇,压抑着喉间的呜咽,眼眶更加湿润,却被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有流出。
镜妖扬唇笑着,眉眼温柔,可手上的动作却强硬。她一只手强行按住阿槐,将她虚虚半搂在怀里。
哪怕见自己方才另一只手的动作被躲过,也只是微微失落一瞬。素白的手腕再度翻转,靠近阿槐脸颊,笑声轻灵魅惑,那截冷如玉石的指腹轻轻擦过阿槐的唇,沾染上一抹血色。
她唇角笑意愈深,抬手将那片血色抹至自己唇上,探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眼里餍足意味深重。
镜妖“小可怜,你的血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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