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化期

小时候的故事那么长，是永远不会断的风筝线；可是小时候的时光又好像那么短 ，呼吸之间就在朝暮中溜走。

满打满算已经是泽浩在顾家的第三个年头。

这几年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得好像连他也数不过来。

依稀只记得盛夏里小卖部一块一根的西瓜味雪糕，暮色里潮间带稀奇古怪的礁石下匿藏的海物和数不清做了多少本的习题册和笔记。

当然，这些回忆里都有顾家父子的身影。他们就像家人一样，一步一步带着他尝试新的事物。偶尔会有争吵，但绝不会为此而讨厌彼此。

生活上严寸是他的老师，同时他也是严寸学习上的益友。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不懂得怎样同别人相处。但是他们的出现，让他漫长的生命里似乎多了一股跳动的鼓点，温暖和富含活力。

六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小考。

他们两个考上了市一中，在中心城区与南城区交界地带。

泽浩297，严寸295.5。

市级排名第一，三名。

市长甚至亲自为泽浩颁了一面奖和一笔奖学金。

他给自己买了块平板，剩余的钱存进了卡里。

暑假开启，一切又归于平静。

阳光微醺的午后小岛。

泽浩捧着只剩大半颗的冰镇西瓜腰胯一只蓝白色的单肩帆布包从家门口走出，径直漫步至沙滩上，一把带着遮阳伞的木靠椅旁。

绯红中带着金色光辉的霞光将海面染得五光十色，波光粼粼。他坐在沙滩椅里，吃着细腻冰沙感的清凉果肉。

甜美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

他拿着金属勺子一块一块的挖着瓜肉朝嘴里送。海风裹着浓厚的海盐气息拂过，萦绕在鼻尖。

片刻后，他放下西瓜和勺子。从包里拿出一块白色外壳的金属平板，点开屏幕。动态壁纸是一片幽邃的海底，中间不断重复着一个落海的少年，泛起点点雪白的气泡。

一顿操作后，他点开了一个名为Procreate的绘画软件。

“阿泽，你在干嘛呢？”

严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低头拿起一支触屏笔，语气慵懒的回复他，“画画。”

笔尖落在光滑崭新的屏幕上；半晌，他收回笔，再次挖了一勺殷红的瓜瓢送进嘴里。他起身转头，望向一旁目光凑上来的那人——他怀里抱了剩余的半个西瓜。

“怎么不画了？”严寸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语气中有几分迷茫，“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泽浩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收回目光重新躺进沙滩椅里，“没有，你陪我聊会天吧。”

严寸咽了很大一块西瓜，闻言他迅速吐籽，悦然道，“好啊，讲讲高中的二元思辨作文怎么样？”泽浩刚重新抬起笔落在荧光屏幕上，划下一条光滑平整的曲线。听到这番话，手一歪，大半条线斜了下去，他的脸上阴沉，面无表情“聊点别的，比如——”

他撤回那条画错了的黑线，思考了一会。

“海洋生物的分类。”

这其实是他擅长的题目。

“海洋生物的分类？”严寸舀了一勺怀里的西瓜塞进嘴里，“沙沙……哺乳动物，鱼类，无脊椎动物，爬行动物 ……沙沙。”

绵密略带冰沙感的西瓜囊在齿间发出沙沙的咀嚼声，他咽下清凉带着咸甜气味的西瓜肉，冰凉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他略带疑惑的问，“还有什么？”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很多……”泽浩捧着平板，在屏幕上用笔画下几条粗但模糊的黑线轮廓，笑了笑，“按类群划分：海洋生物分有海洋微生物，海洋植物，海洋动物；按生态类型划分：有浮游生物，底栖生物……”

明媚温柔的午后，少年为另一位少年描绘了一片汹涌多变的深海。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

中考前夕的最后一个学期。

开学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