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醒的幻梦

【引录】

这是一颗与地球相仿的蓝色星球，处于恒阳星系之中，存在一颗与月球同名的卫星。这颗星球——名为森格瓦明星，拥有同地球一般的历史，于大河，海洋之中诞生文明，出现人类社会。 二十一世纪中叶，人类经济，科技，社会迅速发展，有科学家经过了19余年的研究最终在2000年发现，并预测了大陆将会在100年后被上升的海洋淹没，但这些机密文件被国家公职人员扣下，至今下落不明。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存在不同于地球的性别设置——ABO性类，他凌驾于双性之上，具有先一级的人体支配机能。每个人颈后存在一类特殊腺体；人类平均腺体成熟分化年龄在14～15岁，腺体成熟后，先一级的机能会让Omega分化出生殖腔，产生孕育能力。次则会让Alpha分化出含有特殊信息素的生殖液，产生生育能力。Bate属于腺体成熟但无法分化的一类，只能进行次一级的生育结合，生育能力减半，且无法与Omega或Alpha进行结合。 故事发生在一座滨海的小城——广贸省江泯市泯海南城的一座灯塔之下的温馨家庭中。 “弈。” 一个棕色中发扎着小辫的人从灯塔下的双层瓦屋中走出，一边喊着一个字一边走到菜地旁的篱笆前——菜地里一个穿着黑色便衣的健壮男人正弯下腰给一排菜苗松土，他听到来人熟悉的温柔语调，很快的应了一声，随即直起身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抹额头的汗。

“我们……”那人止不住心中激动，声音都在微微颤动，“要有孩子了。” 那位被称作“弈”的男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神态中难掩激动，连信息素散发出了一丝都没有察觉。 那味道很清幽，是十里街外都闻到的桂花香。 “真的吗？！我们的？亲的！？” “嗯。” 海风裹着晨光的微香，吹散彼此的心绪，只剩最真切的喜悦。 …… 十月怀胎。 “你给他取个名字呗，孩子他爸。”大着肚子躺在床上的人很认真的在问坐在一旁给他喂苹果的男人。 那人给他喂了一块削干净皮的苹果，思索了一会儿—— “叫严寸。”

“非得同你姓一块吗？” “不然呢？”未来的孩子他爸摸了摸那隆起的肚子，里面的孩子措不及防地踹了他一脚，疼得床上床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咝了一声。 “你看，这孩子都抗议。” “……” 时光飞逝，2005年9月7日名为严寸的小男孩平安出生。

四年后。 金色鱼鳞状晚霞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片渔船朝着一处名为繁花圩港口的埠头驶入。 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怀抱着孩子在往返的渔船间眼神搜寻着什么。

他的目光掠过一艘标着“盛华”字样的渔船时，停了下来。渔船甲板上聚集了许多同行的渔民，熙攘的腿缝间他似乎看见了“弈”的脸。

他心脏狂跳不止，不安的情绪蔓上心头。

——不，不会的，他那么厉害。

那张苍白静闭的死人脸不可能是他的！

他冲上前拨开人群，一具苍白的死尸完完整整地映入他澄澈的棕色眼眸。

“严弈？！” 他趴在一旁耳朵贴近他的胸口——一片静谧，待众人散后他再也压抑不住悲伤，哭得不成人样，像一张在狂风中的白纸，一碰即碎，一旁刚满四岁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用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扯着他被冷汗浸湿的白色衬衫。 “严弈……严弈……严……”

心中的支柱轰地塌了一地，像孤海中的人绝望地倒在了那个暴雨夜。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世界沉归静谧。 …… 2010年，严寸更名姓为顾严寸，同年四月严弈下葬在玫祈岛公墓。

昔日的美好与春光，不再了。

【正文】

橘红色晚霞的光从灯塔的一边析出，殷红的霞光杂夹着杏黄色的风将海面卷得波光粼粼。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九，十来岁的少年穿着印有“御光”字样的蓝白色校服，老老实实地背着双肩的黑色帆布包走在海岸旁设满铁围栏的人行道上，朝着前方一座大桥的入口处走去。

海风漫无目的地划在他脸上，弄散了他的发丝。

他觉得——

很凉，像未化的霜雪。

他蹲下捂了捂白皙干净的脸蛋，直到脸上的温度开始回升，才继续沿着人行道走——他想回家，而那座耸立在浩瀚天幕下的灯塔便是他用残梦编织的家。

晨间上课的时候，年轻漂亮的女语文老师同他们说了一个听起来很不真实的事情——他的同桌因意外摔下悬崖，去了远方。所有人都很平静，那个同桌平日里很开朗，喜欢交朋友，虽然很意外，但从班主任口中传出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而且直到下午，他也没再出现了——学校里只来了他的父母。来做什么——

他只隐约听到了“抚恤金”“下葬”的字眼。

一切好似一场清醒的幻梦，既真实又离奇的失真。

“老师说他掉进了海沟里，去了远方。”少年低头紧蹙着双眉，一边走一边喃喃，“那会是和严弈父亲一起的远方吗？”

是否有天堂和地狱，他并不知道。

“我好想念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的海浪声更近了——他踏上了那座，通向灯塔的铁索钢筋混凝土大桥。暮色将近，头顶上莫名的开始盘旋着一群咿呀乱语的红嘴黄脚的海鸥。

他收回目光望向天边远处殷红的满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同父亲打闹时的昔日时光，鼻子有些发酸。

“滚开！”他站在铁栏旁，捡起石子远远的砸向那群扰人的海鸥，他的双目中满是冷漠和呆滞，眸中只倒映着他们丰腴的胸脯和脆弱的关节。

几声惨叫，新鲜的鸟尸应声倒地。

片刻后，他才从中清醒过来。

它们并不可怜，至少对于生活在海边的人而言，他们的存在就像蚊蝇那般讨厌。

但是严弈父亲……

不会再回来了。

无论他怎么发怒，如何生气，那位慈爱幽默的父亲，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一阵清晰的疼痛感从脑海中炸响，他倚靠在铁索桥的一条宽大支柱下，两道冰冷的液体从他微闭的双目中析出，划过双颊，滚落到他的膝盖上。

打湿那一片微红。

这时候，海风又开始吹了——它有些轻浮的划散他眼前的发丝，他怔怔的透过栏缝间望向那方寸的墨蓝色大海。

不对！我还有家人！我还有要守护的家！

他重新站直身子，远处的夕阳只剩半边，他努力收拾好失控的情绪，抹干眼角的泪珠，抬脚朝家的方向走去。

“轰隆隆……”

沉闷古怪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他几乎是刹那间的反应过来飞快往前跑，但仍离桥那边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片刻后，脚底的触感消失，一阵强烈的坠空感和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茫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铁索桥塌方了！

坠落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他的口鼻中就被咸苦的海水溢入，氧气在逐渐耗失。

“快要，死了吗……”

周围的感知慢慢被冰冷的海水包裹。

他没有挣扎，但不想下坠；只有脑中昏沉的意识同压下的海水，逼迫他不得不渐渐的沉入海底。

咸的齁嗓子的海水吞噬完他肺中最后一口氧气，意识也在此刻分崩瓦解。

模模糊糊的幻梦里，他似乎看到了一条人形的大鱼，他那么巨大，似乎能把他一口吞噬掉。片刻后，他的嘴边隐约泛起丝丝甜意，一缕氧气挤进他的肺中，但无意识的他昏了过去，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意识游离于黑暗之中，昏沉的睡了许久。

等到他被一阵电磁的嘀嘀声吵醒时，已经躺在了一张雪白的医护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棕色短发的男人。

“严寸……你醒了。”棕发男人迷离的神色忽然亮了起来，过来搀扶着他起身。

“嗯，平光爸爸。”

严寸在他的搀扶下稍稍撑直腰，靠在了床椅背上，眼神掠过身旁坐着一言不发的男孩——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纯白色T恤，两袖长得耷拉到胳膊肘，乌黑的长发错乱，蓬松的搭在肩上和脸颊前，低垂着头，一双澄蓝的眼睛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爸，他是谁？”严寸抓紧了父亲的手臂，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平光摸了摸他的脑袋，语调温柔。

“他是泽浩，那天桥体崩塌，是他救了你。”

“那天？” 严寸并不知道，距离他出事那天，已经是三天后了。

平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

“你还记得前年暑假陪你一块玩的江叔叔吗？他就是江叔叔的侄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将他托给了我们代为照顾，想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江叔叔？！”严寸的眼睛忽然明亮，“他之前还答应我去游乐园玩呢！他去哪了？”

“应该是离开了，要好长一段时间。”平光松开了他勒紧他腰的小手，将他安置回床上，“总之，以后泽浩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了，你们要好好相处，严寸，你还是哥哥呢，要保护好江弟弟，知道了吗？”

严寸没去很认真的听后半段，只是与床边一直安静坐在原地的泽浩四目相对。

湛蓝的眼眸中有着和切开的橘子横截面一般的黑色纹理，瞳仁是墨蓝色的，似一片平静的海渊。

他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同时也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平光又唠唠叨叨地喃喃了些什么，随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两个渺小的身影。

严寸已经收回好奇的目光，闭上眼睛躺回了床上。

泽浩就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趴在床边打瞌睡。

两个小家伙在病房里安静的躺了一下午。

严寸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温暖干燥的午后。

他梦见了——暴风雨的夜晚，波涛汹涌的大海，有着璀璨星河的天幕，和一条很美丽的泛着荧光的蓝鲸；它慢悠悠地从海的另一边带着黎明和晨光而来。

迷糊之间，他趴在了蓝鲸的背上，阳光温柔的照射在他的下颌，一片冰凉的海浪卷过。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