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宫中历来都要召开宴会,不仅是后宫嫔妃,便是宗室亲贵和文武重臣都要入宫赴宴,难得的盛大场合。
宴会在承平殿举办,殿南搭舞台,戏舞百技并作。
本该是个极热闹的场合。
只是瞧着上首孤身独坐的皇后笑意端庄却不带温情,妃嫔席上诸人神思不属、鲜有欢笑,王公与命妇们各自交换了眼神,也识趣地没去扎她们的眼。
这谁还能没听说呢?
宫中横空出世一位璟妃江氏,短短半月便一跃居于正二品妃位,仅在皇后一人之下不说,更是与皇帝于仪元殿中同起同卧、浑然将后宫佳丽视同无物。
若易地而处,他们也笑不出来。
这些时日,也不是没有清流御史或是妃嫔母家上书谏言,只是看皇帝或留中不发、或斥责训诫,不仅越发盛宠璟妃,甚至还拉了淮阳江氏等大族于她身后,众人便也明白了他的态度,各自偃旗息鼓。
不然还能怎么办嘛!
皇帝陛下的脾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非跟他犟呢?
这位犟起来,可比先帝难搞多了,真惹急了他,大家都不好过。
正当殿内众人各怀心思之际,殿外终于传来一声通传,众人纷纷肃了神色,起身行礼,并口称万岁。
“免礼。”
玄凌带着知韫径直走到上首,等知韫解了大氅安坐,他才在她身旁坐下,笑着叫起。
“都入座吧,今日乃是上元佳节,众卿实在不必拘束。”
众人自然不将皇帝的客套话放在心里,谢恩之后恭敬入座。
“娘娘。”
剪秋扶着皇后起身,在她耳边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声,神色间满是心疼与担忧。
皇后侧眸看了一眼剪秋,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敛眸掩住其中伤痛,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方才克制着自己不当着众人失态,落座于属于她的凤座上。
而凤座之侧,帝王携着宠妃同坐。
皇后掩在衣袖下的手骤然紧握,险些端不住平和笑意。
她作为皇后,领着嫔御俯身行礼,而江氏区区妾妃,却仗着宠爱坦然受了不说,还居于上首尊位、与她比肩!
世间岂有这样尊卑颠倒的道理!
这满殿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笑话她这个皇后的不堪!
掌心的疼痛叫她的思绪越发清晰,她的眸光一一扫过殿中的妃嫔、王公、命妇,而后落在那位璟妃身上。
果真是个美人啊。
着华服、佩珠玉,所用之物无一不是难寻的珍品,她晃眼一看,险些以为江氏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周皇后。
她竟僭越逾制至此!
他竟偏爱纵容至此!
何以无忠直之士弹劾此獠?!
忠直之士:“……”
勿cue,我等老眼昏花,看不清呢。
“早知今日……”
左侧妃嫔首座的华妃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愤恨,握着杯盏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低声喃喃,“早知今日!”
她定然在江氏还未得见圣颜之时,便抹了她这个祸害!
皇后和华妃心中恨极,余下的人神色亦是变了又变,有人黯然失色,有人忿忿不平,亦有人平静无波。
“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
气氛冷淡之际,有清朗的男声传来,却是清河王,“可这按规矩来啊,还是拘束!”
“也就你会这样说。”
玄凌笑着看他一眼,又指着他对众人道,“六弟最怕拘束。”
如此,赴宴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殿中气氛渐渐热闹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