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金灿明朗,照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
因皇后不喜梅花,故而昭阳殿的庭院中,只在廊下摆着花房精心培育出的山茶、兰花等各类应季花卉,为庄严肃穆的昭阳殿增添几许鲜妍亮色与勃勃生机。
既是在自己寝宫中独处,皇后便只穿着颇家常的香色衣裳,半倚在紫檀木贵妃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佛经。
“娘娘。”
剪秋从外头进来,脚步声轻巧,“方才仪元殿的小厦子来了一趟。”
“小厦子?”
皇后依旧翻阅着佛经,并不曾抬起头来,只是徐徐问道,“他来做什么?莫不是因那个留在仪元殿不出的璟嫔?”
提到某两个字时,她的眸光有一瞬的晦涩,显然并不平静。
剪秋作为皇后的陪嫁宫女兼心腹,自然是极明白她的心思,故而迟疑了一瞬,怕她听了消息越发不快。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直到皇后抬头瞥了她一眼,“小厦子方才说了什么,你只管复述就是,难不成,本宫还会怪罪于你?”
“奴婢不敢。”
皇后既这般说,剪秋自是不敢隐瞒。
“小厦子过来,是有两件事。”
她顿了顿,道,“华妃今日无召而至仪元殿,惹了陛下动怒,眼下已命她回宓秀宫禁足反省,小厦子传陛下的意思,请您好好管束。”
皇后:“……”
“管束?”
你看她像是能管束华妃的样子吗?
“本宫知晓了。”
皇后坐直身子,将手中佛经往边上一搁,“华妃从前往来仪元殿的时候不少,陛下今日何以因此动怒?”
莫非是因璟嫔?
以华妃的性子,欺负了人倒也并不奇怪,而江氏正是得宠的时候,交锋之时占了上风也是寻常的道理。
剪秋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这就是奴婢要说的第二件事,陛下已晋璟嫔为……婉仪了。”
“什么?”
果不其然,皇后听了这话,怔愣之后不免失声,“婉仪?”
她喃喃道,“陛下竟这样喜欢她?拢共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竟屡次晋封,叫她登上了从四品婉仪的位子?”
眸底的神色明明灭灭,许久之后,她才稳了心神,平静如常。
“罢了,晋了位份就晋了吧,得皇上喜欢,也算是她的福气。”
皇后心思深、稳得住,剪秋的养气功夫却要逊色许多。
“凭她有天大的福气,若不知收敛珍惜,迟早有一日散尽!”
她忿忿地为皇后抱不平,“除夕之夜,本该是陛下陪着娘娘守岁的日子,却叫她横插一脚截了去,大年初一,多要紧的日子,陛下竟在这时候封了她正六品的贵人……”
“剪秋。”
皇后瞥她一眼,冷冷打断。
剪秋立时收了声,须臾,又低低道,“娘娘,陛下为了江氏几次三番的您的脸,叫您被华妃之流嘲笑,奴婢只是……只是觉得不忿!”
“纵然不忿,也给本宫闷在心里!”
皇后厉声喝道,“竟敢对天子怀有怨怼之心,你有几条命够用?”
剪秋慌忙请罪,“娘娘恕罪!”
“起来吧。”
皇后缓了神色,“你也是跟着本宫的老人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也该时时刻刻记着。”
她揉了揉眉心,“退下吧,去将陛下的旨意晓谕六宫。”
剪秋讷讷应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