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淇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侍女院的,回到姑姑的院子里时,姑姑正在布置她们二人除夕夜的年夜饭。
傅嬷嬷瞧见她湿了裙角,着急忙慌地为她取衣衫、又是端暖炉。
换好衣服,她将暖壶塞到傅淇儿手中,嗔怪道:“你呀你呀,徵公子是主子,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一点分寸都没有,宫门女子本就常年受瘴气侵害,难以怀上子嗣,你若是受了寒,这些年调理的药喝了又有什么用。”
傅淇儿心里甜甜的,嘻嘻一笑:“徵公子给我吃了百草萃,不仅能解毒还能强身健体。”
傅嬷嬷连忙拍了拍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傅淇儿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百草萃有价无市,只提供给那些主子们,傅淇儿能得此殊荣,傅嬷嬷也心中万分感慨。
只是……
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
除夕夜,要守岁。
两人坐在桌前聊天,桌上摆放着一盒消夜果子盒,里面装满了各种时果、蜜饯等。
傅嬷嬷看着傅淇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傅淇儿早就发现姑姑的异样,忍不住开口:“姑姑,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傅嬷嬷拉着她的手诉说她一直以来的担忧:“宫门都在传言你日后会成为徵宫宫主夫人,徵公子对你的好我也看在眼里,你们二人站在一起,容貌般配,性格投合,这该是件好事……”
傅淇儿羞赧地垂下了头:“这都没影的事,姑姑瞎说什么呢。”
傅嬷嬷叹口气道:“再过一年,宫门就要为少主选亲,宫门并不看重家世门楣,只筛选健康的女子娶进来绵延子嗣……姑姑担心你,徵公子未及弱冠,未必懂得男女情爱之事,若他日后发觉只是把你当做少时玩得好的玩伴,加之你常年受瘴气影响,万一迟迟不孕,他厌弃了你,你该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宫门在意的就是子嗣传承。
傅淇儿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发闷,反驳道:“徵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傅嬷嬷自知失言,连忙道:“是是,是姑姑说错了话。姑姑就是想提醒你,男人心易变,别陷得太深,伤了自己。”
她的小淇儿会赚钱,还是名扬天下的画师飞燕居士,是个有才气的、顶顶好的姑娘。
她和徵公子的事情,她的心情是复杂而矛盾的,既为她能有个好归宿而欣慰,又为她忧虑。
她的小淇儿是否会受到委屈?徵公子是否会一辈子善待她?
永日方戚戚,对此结中肠。
这些忧虑全来自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无法掌控的感觉。
哎哟,想这么多干嘛呢?
徵公子还有两三年及冠,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
子时一过,傅淇儿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屋,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索性干脆不睡了,坐起身,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大氅,又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老虎手串,胡思乱想着。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男子沉溺在爱情里,还可以脱身,可女子一旦沉溺在爱情里,就很难摆脱了。
现代社会大多如此,更遑论女性地位普遍较低、往往被视作男性的附属品的古代。
她该不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