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苏梨的大脑还在电光火石间飞速运转,而站在门口的侍女已经先一步跪下了。
看着平日里帮她打下手整理文稿的侍女,此刻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苏梨果断选择了认怂。
“哪里的话,书稿太多太乱,不整理一下就让您进来,确实显得不尊重。”
苏梨赶忙解释道,心中却暗暗咋舌,弟弟年纪虽小,看起来是个硬茬子。
还好,宫尚角对她手里的东西还算重视,宫远徵也并不会真的对她下死手,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站在门外点了点头:“那赶紧的。”
苏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从小养成了跟祖母差不多的习惯,桌上的文稿向来整理得井井有条,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整理。
但话既然说出口了,她也不敢关门,只能顶着宫远徵的视线,假装忙活了一会收拾桌子,才将他请了进来。
她住进徵宫才一个多月,当初就是不想跟人合住,才选择了一个最靠里侧的房间。
后来宫尚角交代,原本打算分到徵宫的其他遗孤都分到了角宫安置,这个院子便留给了她一个人使用。
她懒得再搬,索性把前院的房间改成了教室,晴天仍在院子里讲课,遇到雨天人少些时,才会挪到屋子里上课。
宫远徵一进门,满脸嫌弃地看着四周:“徵宫居然还有这么小的房间,连转身都嫌挤。”
苏梨暗暗翻了个白眼,强笑着说:“我家人去世后,一个人住得太空旷会害怕,特意选了最小的房间,拥挤一些反而睡得安心些。”
宫远徵原先脸上还带着嫌弃,听到这里一时有些哑然,不知如何接话。
毕竟,她的家人是为了护卫徵宫而亡故的,老人们也因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而相继离世。徵宫因此安排人来照顾她,而他刚刚居然对她使了脸色。
哦豁,他好像又干了蠢事。明明想着要把人哄好,结果还是给她使了脸色,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告状。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忙,所以他假装认真研究屋里的摆设,目光落在窗前的小书桌上。上面摆着不少用过的纸张,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纸上写的是关于种植草药的流程,这些内容他早已熟悉,都是大差不差的。
毕竟他和他的父亲经常负责照料最珍稀的草药。然而,那些精细逼真的草药结构图却让他忍不住惊叹。
虽然他开蒙至今才两年多,但从小到大接触过不少医书,徵宫别的不说,医书最多。可大多数医书都是寥寥数语来形容草药的样子,更不要说画得如此清晰准确的配图。
大概随便一个不通文墨的人凭借一张图都不会认错草药。
还有这种成文方式很是奇特,他从未见过,不似平时书中的咬文嚼字,更偏向于平时说话的口气,倒是通俗易懂。
但很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轻薄且脆,带着微黄,与他平时写字用的纸截然不同,显得十分粗糙。
“哥哥不是说过,她的一切用度比照学堂先生的来,为何给她用这么差的纸?难不成有人阴奉阳违?”宫远徵不满地质问道,说到最后一句带着杀意。
苏梨还没来得及细想原来自己已经被定位为先生的待遇,没来得及解释纸的问题,身边的侍女又一次扑通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