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入目皆是血色。
少女娇小的身影在窸窸窣窣的树林之中穿梭,浓重的血腥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一次又一次摔倒又一次又一次爬起来,眼神慌张的看向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黑衣人。
她甚至分不清脸上的水究竟是雨水还是血水。
她好累,可她不敢停下来,阿娘告诉过自己,不要停,不要回头,一直向前跑,跑到有光的地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她真的太累了,跑到一处小陡坡的时候,她一个没留神,伴随着一声惨叫,她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而一直紧随其后的黑衣人们见状纷纷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黑衣人“这,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还要下去找吗?”
领头的人冷哼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陡坡,随即将刀收入刀鞘中。
黑衣人“不用,量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从这里掉下去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是被冻醒的,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此时微光乍亮,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她不禁有一丝的恍惚。
她这是死了吗?原来地府也是有太阳的。
可身体上钻心的疼痛却也不似作假,她咬了咬牙,掀开被衣料遮住的手臂,上面是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皮肉之下露出的断骨。
原来她还没死啊,真好,她还活着。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回家。
去找爹爹娘亲还有阿姊,他们是否平安?是否安然无恙?是否还在担心自己?
带着惴惴不安的疑虑,她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一瘸一拐,一步一步朝光的方向走去,她的家就在那里。
可,终究是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
昔日里温暖温馨的家,早已面目全非,此刻只剩残垣断壁。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大火还在烧,火势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她沉默着,火光忽明忽暗,衬得她原本惨白的脸更甚。
她……没有家了,一切的一切都埋葬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最后的最后,女孩任凭自己被大火吞噬。
梦,结束了。
少女伏在案几上,微微侧脸,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
梦中之人“阿姊……”
她猛然惊醒,有些惊疑不定的望向四周,随即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容娇娇“又是这个梦……”
这是第几次了?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家破人亡至今已有九年余载,她日日夜夜被此梦魇所折磨,爹爹娘亲惨死的样子至今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名容娇娇,是容家的大小姐,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毕竟她不是容氏夫妇所出,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罢了。
十岁那年惨遭灭门的她被无锋的人找到,经受了五年惨绝人寰的训练,后又几经辗转,被好心的容氏夫妇收养,她这才有了一个可以暂且歇息的地方。
容氏地处梨溪镇最优渥的地理位置,名下产业数不胜数,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她虽不是容家真正的女儿,但他们却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甚至在听说自己对医术感兴趣后,将名下的几处医馆全都划到了她的名下,她还有一个弟弟,名为容岁安,生性散漫,恶劣不堪,是梨溪镇出了名的霸王,对谁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却独独只听容娇娇的话。
她原本是想趁着医馆这会没人的功夫小息一会,却不想还是被噩梦惊到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婆婆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在看到容娇娇的脸色时,不免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不重要的人“容大夫,你的面色怎么这么差?”
她整理好情绪,笑看着来人,一面掩面咳嗽一面低头抓药。
容娇娇“李婆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幼便身体不好,什么稀世草药都尝了个遍,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
说罢,她将包好的药递了过去,又叮嘱了一番。
容娇娇“一日三次,食后服用,不可贪多。”
将人送走后,从门外又跑进来了一名少年。
少年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暗红色锦袍,跑得飞快,衣角被风带起,脸上挂着肆意的笑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张扬且明媚,正是她的弟弟——容岁安。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她面前,却在看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时,笑容转瞬即逝,一把扯下自己的大衣,小心翼翼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就好像容娇娇像是什么易碎品一般,略有些不满的开口说道。
容岁安“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还不多穿点?”
她笑着掐了掐容岁安的脸颊。
容娇娇“你姐姐我又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千金小姐,这点小风就跟挠痒痒一样,再者,我早晚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等她说完,容岁安便蹙着眉头打断了她。
容岁安“呸呸呸!姐姐别说这么晦气的话,我容岁安的姐姐定能长命百岁!”
容娇娇有些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发顶,容岁安就这么低着头,乖乖被自家姐姐薅,好一幅姐慈弟孝的画面。
与此同时,一名不速之客打破了此刻的温馨。
来人身着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面容被阴影笼罩,令人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