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上

“喂，高冥！”江黎把手边的牌摔到桌上，筹码跟着一起轰然倒塌。

　　这位前卡塞尔数学系第二的高材生有些迟疑，不太搞懂面前的女生要做什么。

　“我说，路明非啊？”江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撩起大衣坐到牌桌上，用手里变硬的腰带代替手指着正对着的路明非，面前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的男孩眼里闪烁着同样的迷茫和困惑。

　　“德州扑克的规则其实很简单，但是有一点是隐藏在规则之下的——一桌其实只有一个胜利者。换而言之，只要牌桌上的其他人一齐故意输牌给他，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荷官自然会跟着其他人一齐输给牌桌上的那个人。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位卡塞尔的好师哥应该告诉过你这里的规则了吧？一千个瓶盖可是能把人从这里带出去呢。好师哥马上就要当上赌神自己和他的妞一齐离开了啊？”语气里似乎藏着半分威胁，但眼神没什么变化，那根腰带却指向了荷官。

　　“可是我不接受。但是如果简单的就这么让你、我、或者苏晓蔷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波澜不惊死气沉沉的少女脸庞浮现出半分出彩的神色，苏晓蔷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谈起熟悉的女孩身上看到某种自信。

　　“其实刚才赵孟华要离席的时候我也能这么做——但是这里的几个人应该没有和他关系好的吧？”高冥耸了耸肩，万博倩别过头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自信的把自己摆到某个自封的导演身份头上，用这么一场滑稽可笑的话剧表演把我们和任何人放到这个被死人欣赏的舞台上。万师姐和高师兄不是战斗人员也就罢了，但既然这里有一个战斗员，那自然还是要用执行部传统一点的办法解决问题。”高冥愣神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的拉着万博倩用苏晓蔷这辈子能见过的最扭曲的神色滚到月台的支撑住后方。

　　“言灵，君焰。”火焰伴随着少女好听的嗓音轻声吟唱出现在众人正对面的荷官头上。颇为反直觉的，苏晓蔷分明就站在火焰的正后方，却没有感受到半点高温从前方渗透到后方的空间。

　　“我操你们执行部的疯子他妈的放大招能不能提前商量一下！！！都说了那么长的一大段话当铺垫也不肯把自己要放大招的预兆提前说一下让其他人躲一下吗！”高冥扭曲的脸恢复了半分，意识到路明非待得地方大概才是这片空间里最安全的地方，拉着脸色已经惨白的万博倩躲到路明非的椅子背后。

　　凝固汽油弹大概能烧到1000摄氏度，在这个温度下连石头也会被点着。君焰能在一瞬间烧起比凝固汽油弹的核心还要恐怖的高温，如果面前的东西还是处在地球上的碳基生物，它大概只会在很快的时间内气化。

　　“我靠我也不知道她这么疯啊！！！学校里只有楚师兄也是君焰言灵，鬼知道杀胚师兄给她教了什么啊！”路明非欲哭无泪，言灵谱系学是少有的他没睡过去的课程。楚子航在三峡任务之前特地被抓来给他们培训，演示了作为混血种释放的君焰对各种有机物的毁伤效果。

　　火焰在瞬间从空气中消逝，镰鼬女皇的黑袍子已经化为灰烬，但似乎高温的火焰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后果。

　　它的一只脑袋扭了扭，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袍子为什么消失了，但随即它所有的脑袋跟着一起扭动起来，嘴里发出一嘴熟练的广普。

　　“有没有搞错呀，浩南哥！有人砸场子啦！”似乎是古惑仔里的台词，女皇高举自己的双爪，像是电影里被砸场子让对面的人拿枪顶住了一般吐露出带着颤音的标准发言。

　　随即它便像是某种倒带错误了的老式录音机，一直重复着这句没头没尾的台词，脑袋灵活的随着每个词抖动，场面说不出来的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幕后的导演回到片场处理这个坏了的磁带机，亦或是它自己倒带倒到了正确的台词上，它突然高声的播放起另一端不知道是那部电影里截出来的台词：“我就不应该来这儿……你现在后悔太晚了……留只手行吗……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荷官仆倒在筹码堆里，化为一摊古铜色的尘埃。白炽灯“嘶”的灭了。它原来刚才就死了。但直到现在才处理完它要读完的台词，尼伯龙根的规则此刻才允许它的消亡。

　　列车随即驶入站台，但是仍然是把输家带到轨道上兜圈子的那一架列车。

　　“看来，如果要见到背后的大boss，只有顺着通道继续走了。”路明非在关灯后就打开了钥匙扣上的那个微型手电，万博倩和高冥牵着手，似乎是带着某种祝福一般对着他们说到。“无论这个赌场背后的boss是谁，总得是胜利者才能去见吧。况且我和她也不是执行部的战斗人员，跟着你们也只会拖后腿。”高冥的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苏晓蔷能读懂他局促表情后面的意思，无非就是如果你们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就算输了他也能凭借算牌技术在有新人进来的情况下把自己和女朋友换出去。

　　苏晓蔷不知道路明非是否能和战斗人员四个字搭上关系，很显然自己的这细胳膊细腿无非也只会拖后腿罢了。她其实有些想跟着高冥一齐回到轨道上兜圈子，但江黎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跟她说没关系。

　　那就留下来吧。英雄与魔王的故事里，勇士在和魔王决斗前身旁不也是有一群意义不明的队友吗？

　　路明非把那个短小的手电筒递给高冥，对方捏着万博倩的手道了声谢，扭头走上列车驶入黑暗之中。

　　“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江黎转过头来，捧起路明非的脸，温柔的安慰着局促到发抖的少年。"在三峡的水底，你不也杀掉了那条龙王吗？”

　　路明非原本的害怕与局促凝固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嗯了一声，随即走入隧道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