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下着暴雨,将整个世界淋得通透。
哗啦啦的雨声编奏出最独特的乐章,回响着墙内的喧嚣歌音。
一声轰鸣的雷声跟着拨片打下最后一声炸响。
大笑着喝下一杯又一杯酒,临时装的霓虹彩灯让人眼花缭乱。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一晚上的疯狂让所有人的疲劳不已。
疲惫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白色天花板,耳边传来手机的铃声。
迷迷糊糊的按下通话键:“喂?妈。”
“你哪去了昨晚?!还有前天!都没回宿舍!电话都打到我这边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劈头盖脸的传过来,徐语冰听的有些糊涂。
“别的先不说了,你先请假回来一趟,你爷出事了。”电话那边传来母亲低哑的嗓音,像是经历了许多苦难般疲倦。
“出事了?!爷爷怎么了?”徐语冰顿时惊醒,从床上蹦起来,打开免提急忙跑往卫生间洗漱。
“语冰…怎么了啊,大早上这么吵。”还躺在床上的姜樱迷糊的坐起身来。
“家里出事了,我要赶紧回去一趟。”着急的回了一句,急忙往身上套着衣服,往门外跑去。
“嗯…好…”姜樱听到回应后迷糊的倒回床上,继续酣睡。
出租上,给徐语冰急忙着打电话请假,订最近的列车票。
突然手机响铃了,显示—阿蝉。
徐语冰愣了一下,接通电话:“喂?阿蝉?”
“你家里出事了是吗?我才刚听姜樱说,发生什么了?”那边传来夏蝉的声音。
“哦…没什么,就是爷爷突然犯病了,我要赶紧回家一趟,很快就能回来的。”
夏蝉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地问:“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你。”
徐语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现在在出租车上,马上到动车站了。”
“好吧,我知道了,你小心点。”
徐语冰挂掉电话,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快点!”
出租车很快到了动车站,人群熙熙攘攘,将徐语冰挤的没有立足之地。
终于艰难的登上了动车,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到站。
闷热的空气挤压在动车外,冰冷的空调执着的让她燥热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语冰终于听到了广播的提示音:“请乘客做好准备,您即将到达南江市动车站…”
一路颠簸,动车终于停靠下来。
拥挤在车门处下车,车门打开,太阳般火热的空气扑在脸上。
奔跑在人潮里,寻找归家的车。
“妈!我回来了!爷爷人呢?到底怎么了?”徐语冰慌张的推门问着。
“你爷现在在市医院躺着呢,冠心病,医生说成不了几个月了。”徐语冰的母亲张晓梅坐在沙发上,眼里有些疲惫。
徐语冰一下子懵住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晓梅摇了摇头:“医生说是什么引起的也记不清了,你爸还突然查出来肺癌,也在医院住着呢。”
徐语冰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幸亏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啊…怎么就突然…”徐语冰慌张失措的说着,眼角流下盈盈泪珠。
徐语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妈,我们去医院,我要去见爷爷。”
张晓梅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悲伤。“好,我们现在就去。”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徐语冰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跑着到了病房。
推开门,徐语冰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他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而在旁边的另一张床上,她的父亲正闭着眼睛,身上插满了管子。
徐语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爷爷……”徐语冰的声音哽咽,她走过去,轻轻地握住爷爷的手。
张晓梅走到丈夫的床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徐语冰的父亲徐建国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语冰,你怎么回来了?”
徐语冰看着父亲,她的心里冷了不少,但依旧难过。“听说你病了,再怎么我也不能不回来。”
徐建国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愧疚。“是爸爸不好,让你担心了。”
徐语冰摇摇头,她的声音坚定:“没事,都会好起来的,肯定会的。”她说着,却不看一眼徐建国。
徐语冰坐在爷爷的床边,听着他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悲凉。
与此同时,夏蝉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徐语冰的消息。他不停地刷新着手机,希望能收到徐语冰的回复。
当他终于收到徐语冰发来的信息,得知了她爷爷和父亲的病情,夏蝉的心情变得沉重。
他立刻拨通了徐语冰的电话。“语冰,你怎么样?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徐语冰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悲伤。“阿蝉,我还好,就是爷爷和爸爸的病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蝉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暖。“语冰,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是你的朋友,都会一直在这里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徐语冰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的声音哽咽。“谢谢你,阿蝉。”
夏蝉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徐语冰冰冷的心。她紧紧握着手机,感受着来自朋友的力量。“阿蝉,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感觉现在好多了。”
夏蝉淡淡的笑了一声,然后轻声说:“语冰,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徐语冰点了点头,虽然夏蝉看不见,但她知道他能感觉到。“嗯,我会的。现在,我想在这里多陪陪爷爷和爸爸。”
夏蝉理解地点了点头:“好的,那你多陪陪他们。我在家里等你消息,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徐语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转向张晓梅,轻声问:“妈,爷爷和爸爸的病情,医生怎么说?”
张晓梅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无助。“医生说,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你爸的肺癌,发现得太晚,已经到了晚期。”
徐语冰心沉到了谷底,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她需要坚强,为了家人。
“妈,我们不能放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徐语冰的声音坚定,尽管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张晓梅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语冰,你长大了,妈妈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们需要坚强,为了这个家。”
徐语冰点了点头,她握紧了拳头,决心要什么。“妈,我去找医生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太阳跑到天空的另一边,月亮露出半个脑袋探过天空,窥探着地上的时刻发生的万千悲喜。
黑云压过天空,暴雨落下,颗颗雨露砸向大地,巨大的声响遮盖了滴滴作响的仪器,仪器那更大的声音被彻底掩去,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漆黑无边,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雨水顺着窗户落下,将松散的泥土砸烂,泥浆飞溅,潮湿恶臭。
徐语冰坐在沙发上,她的双腿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将自己埋在膝盖中间。她的眼泪早就浸湿了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她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徐语冰哭泣着,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呢喃。
她的心中有一种恐惧感,她害怕会失去家人。
过了好一会,哭泣声止住了,伸手抹去眼泪,拿出手机打开和医生的聊天界面。
看着医生最后发的几条消息,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拿药强行吊着老人家的命,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算是有匹配的心脏,也遭不住手术的。”
“你父亲的肺癌也晚期了,如果能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还有的治,但现在已经晚期了,治不治得好一说,治得好那医疗费也起码上亿了。”
“节哀顺变吧,就只剩最后几个月了,多陪陪家人吧。”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徐语冰抬起脸,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
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瓢泼的夜雨,通红的眼睛被闪电一瞬间的光照亮。
徐语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了拒绝接听键。
电话刚一挂断,又响了起来,她再次拒绝。
如此反复,直到第七遍,徐语冰终于按了接听。
“喂?”——“喂。”
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但这声音是那么熟悉。
“阿蝉…你说……到底为什么啊…”徐语冰抽噎的大声问着对面的夏蝉。
电话那边的夏蝉没有任何声音,他在听徐语冰崩溃的呼喊,毕竟有些事只有大声喊出来,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些。
“阿蝉,我真的不明白。”徐语冰继续大声的问着,像是在问这个天地,这个世界……
夜色越来越深,哭泣和大喊用尽了徐语冰最后的一点力气。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轻微鼾声,夏蝉眼睑微阖:“晚安,祝你今晚…不会做噩梦……”
徐语冰感觉自己好像躺在儿时妈妈的怀抱里,温暖、舒适。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一片暖海中畅游,看到了一条条美丽的鱼儿从眼前游过,绚丽如彩虹的色彩映入眼帘,给失去这双失去色彩的眼睛补上一点颜色。
眼前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海龟从头顶游过,海龟的背上似乎坐着一人,那人手捧着一束冰花,花上盘旋着雕刻一只青铜蝉。
耳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便转头望去,却只望见一片白色的光海。
那光海杳无边际,无限扩散着闯进眼睛,眼中便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海。
这片白霎的开始变幻颜色,让一切都有形状。
脚下是无边际的纯黑色海洋,面前是一颗通天般高的黄金巨树正熠熠生辉的闪着光。
那一片巨大的树叶落下,我不禁伸手要去触碰,却失去平衡,跌入了脚下无边际的黑色大海。
我看见那片闪耀的黄金树叶一起落下海洋,被染上了黑的纯色,变成了一个泡泡,继续下落。
下落、下落,直到落到我的面前,我再次伸手想要触碰它。
它继续下落着,将我包裹进了它的里面,带着我继续下落。
眼前突然出现一抹黑以外的颜色,我惊喜的伸出手想去触碰。
那颜色猛的开始往外扩散,吞噬了无边际的黑,在我眼前出现形状,并染上了色彩。
色彩再次充满眼前,耳边响起稀疏的声音。
我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好奇,向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堵青铜铸的高墙,那墙上雕琢着痕迹,一次又一次的刻下。
一只巨大的青铜蝉落在了上面,又再次振翅飞去,我看见那蝉在变幻着,变成了一只蛾,又化作一只蝴蝶远飞而走。
那青铜的颜色闪耀着光辉,一眨眼,仿佛变成了璀璨的黄金色。
不,那才是青铜原本的颜色,是时间锈蚀了青铜,让璀璨的黄金色彩变成暗淡的青铜色。
那高墙上的雕琢停下了,最后是一只巨大的蝉在上面振翅。
我似乎有些幻视了,竟将这蝉看成了一只蝴蝶还是蛾?
那蝉的眼睛闪耀着黄金的光,投射而下落在我的面前。
那光似在吸引着我,我不觉的向光走去,走到了光的另一边。
失重感再次将包裹,空间颠倒,色彩错乱,仿佛醉酒看到的世界一斑。
耳边似乎出现了声音,我倾耳去听。
我听见十二道钟声响起,我听见二十四声刻响,我听见无数细沙坠落,我听到无尽的河流淌而过、我听见冰晶凝结的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