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蓝天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地,关注东方末。
不论是从长老会上,还是从其他队友嘴里,亦或是从其他弟子嘴里,如果有谁提到了他,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她都会慢下来脚步,仔细地听。
她把这种现象归结于,他这两年总是出山做任务不回来,她关心队友罢了。
蓝天画并不能确定东方末是不是也对她有一点点的在意。
直到她知道那个心口不一,傲慢自大的家伙用尽全力保护了自己,她才白日幻想般思考或许他是多少在乎自己的吧。
哎,蓝天画还是没法确定。
——
……
是夜。
橘发少女鬼鬼祟祟的躲在孤斗星门某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她扒开树枝,紧张地盯着视野内的那栋小房子。
房子外形方方正正,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扇干净的大窗和一扇门。院子里除了一口井,以及一张方桌、几张凳子之外也别无他物。
蓝天画之前每次来都会吐槽,臭东方你家怎么跟贫困户似的?难道霍金司长老不给你零花钱吗?
东方末每次都无视她的愚蠢问题,拒绝回答。
此时,正偷窥的橘发少女怀中抱着三兜草药,内心无比纠结。以她蓝天画的功力,竟然探测不出那房子中是否有人!
【还没回来吗?】
她歪头想着。
还是说……
【东方末不会也学着百诺在家门外画法阵了吧??】
她焦躁地挠挠头发。
"有了!"
蓝天画灵光一闪,右手手指灵巧运动,绿色的荧光闪烁后,一株小小的花就那样在屋子的门前生长开来。
她在内心想着: 小花小花,你快帮我看看屋子里有人嘛?
那株花朵轻轻摇了摇,似是在诉说,它也不知道。
蓝天画脑子划过三道黑线,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下去敲门看看吧。】
说罢,一个闪身,少女便轻盈地跳落在门前。
她拧紧了好看的眉毛,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还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才慢吞吞地举起右手,靠近了那扇门。
"嘎吱——"
蓝天画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门又自己开了??嗯???
开门的金发少年看着她这幅傻愣的样子,无语地用肢体做了个"进来吧"的姿势,见后者还是没有反应,才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声问着:
"怎么了?"
却只见少女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东方末,你偷学月空星流门的法阵,霍金司长老知道吗?"
东方末: "?"
————
"我半个时辰前就感受到你在了。"东方末直直地侧坐在椅子上说着。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故意的!"
蓝天画气鼓鼓地、毫不客气地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毕竟我真的很好奇,大半夜爬树然后盯别人家房子盯半个时辰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东方末撇撇嘴,抱着双臂看着她。
蓝天画微笑着,拳头硬了。
然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个。"她看了看怀中的三兜草药,站起来向他走去,"给你。"
"这是什么?"
蓝天画鼓成包子脸,她感觉东方末明知故问!
"……疗伤药。是接下来三天要用的。一天一包。"
她艰难地吐着字,转移视线,红了耳尖。
然后胡诌:"是……是百诺叫我转交给你的!"
面前正坐的人愣了一秒,突然低笑了一声。
蓝天画被笑懵了。
"看看你身后。"
金发少年伸出左手指了指,蓝天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角落里一模一样的三包草药!!
"那个也是百诺送的,而且是下午亲自交到我手里的。"
东方末心情很好地看着她逐渐僵硬的脸。
"啊……那个啊……百……百诺说……"
蓝天画挑着眉,回头扯出一个丑丑的笑:
"百诺说,要一天敷两包。哈哈。"
蓝天画看见面前人眼中的笑意更大了。
"喂喂!到底在笑什么!"
蓝天画咬着牙,脸红地也问着明知故问的问题。她突然觉得某种程度上她和东方末还真像。
"没什么。"
金发少年的嘴角依旧上扬,一双金色的眸子里浸满了温柔。
"要不要尝尝……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芍药酒?"
————
月明星稀。
蓝天画此前从没喝过酒。
因此,当她在东方末震惊的眼神中猛灌了一大口酒之后,不出意外地呛到了。
东方末一边骂着笨女人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直到蓝天画渐渐平息,他才发现她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帮她擦擦,蓝天画却自己手快地胡乱地擦了一通,然后警惕地盯着他悬空的手,问道:
"你要干嘛?"
"……"
东方末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晶莹泪珠,一脸怨恨的小样子,顿觉好笑。
"帮你醒酒。"
然后不温柔地在蓝天画的小脸上狠狠一捏。
后者吃痛、更加恼火,作势就要反击,却被他轻巧地抓住了手臂。
"蓝天画,据说我这酒5万金币一瓶。"
他满意地看着她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大眼睛,接着说:"你刚才喝的那一大口,估计就几千金币了。"
"什么?!"
蓝天画顿时觉得自己血亏,这么好的东西自己竟然一口闷了,都没细细品尝。
她开始盘算怎么让东方末再给她点儿,一双莹绿色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东方末差点笑出来。笨女人,心思太好猜了吧?
"你陪我喝几杯?"
东方末仍然抓着她的手臂,微微弯腰,凑近距离,打趣地看着她。
少年的气息有些灼热,让蓝天画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好……好啊。"
她微微挣扎着双手,侧过脸庞,想借黑暗掩饰住脸上的红晕。东方末一滞,才似意识到什么放开了她。
"喂,东方末,给我讲讲你这一年来经历过的好玩的事情吧。"
"我想听。"
————
酒过三巡。
蓝天画不认为自己喝多了,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东西莫名其妙的旋转了起来,连东方末也是。
"东……东方末。"
她迷迷糊糊地晃着酒杯,嘻嘻一笑:"我喝了你这么多杯,你是不是赔死了!"
东方末看着摇摇晃晃的她,连忙扶住少女摇曳的身体,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倒了下去。没想到蓝天画一个趔趄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热烈又清香的酒气伴随着少女的呼吸瞬间喷薄在东方末的侧颈,犹如猫咪尾尖轻轻扫过般,又热又痒。
东方末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
"蓝天画,你喝醉了吧。"
脖子上的滚烫让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谁醉啦?我清醒着呢~"
蓝天画眼神迷离,从东方末的身上离开,然后双手突然把住他的肩膀,笑着说:"臭东方,你才喝多了!"
"不然,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东方末的胸膛起伏,嘴硬着狡辩:"你看错了。"
"是吗?"
蓝天画戳戳他的脸,"不是喝醉了,那为什么这么红?"
"难道你生病了吗?"
她担心地噘噘嘴,眼神蓦地变得悲伤起来。
"东方末,百诺说你的伤普通药治不好。"
"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意识到那法阵有问题,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她低着头,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银色的光芒,"不过你也是笨蛋,为什么用尽全力保护我?不保护你自己呢?"
东方末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是说不清的情绪。
"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龙武族,就,就受伤了,还是因为我。我……"
少女的诉说渐渐有了哭腔,听得少年心里一紧。
"小熠队长,凯风……他们即使出了六越山,也经常和百诺沙曼她们联系……"
"只有你。"
蓝天画的睫毛轻颤,小声说着:
"只有你,你不找我。"
细细的嗓音多了几分委屈,蓝天画咬了咬下嘴唇,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接着小声喃喃:
"也是,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联系就不联系。"
"反正你,不想我。"
沉默半晌,少年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最后嗫嚅地说着:
"……对不起。"
蓝天画抽了抽发酸的鼻子,目光移向别处,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任由林间微风拂过那一丝醉意,渐渐抚平那彼此之间急速跳动的心脏。
……
"东方末。"
良久,蓝天画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嗯。"
少年低声应着。
"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受伤。"
"嗯。"
"下次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好。"
"要记得按时敷药。我会来检查的。"
"好。"
"以后自己做任务的时候,也要小心,别让我……我们担心你。"
"毕竟……毕竟你只有你自己。没有我们陪你一起了。受伤了,可没有人能照顾你。"
"嗯。"
"……东方末。"
蓝天画把头埋在双膝之间,闷闷地叫了声。
东方末转头安静地看着她。
"我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罢了,别多想,知道吗?"
"……"
东方末没有回应,依旧看着她。
东方末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看不见东方末的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蓝天画突然站起,却因为酒精的作用大脑一阵晕眩,天旋地转间背后有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送你。"
她支使发麻的肩膀用力地甩掉了那双大手,没有回头,"不用了。这里是六越山,龙武族,回个家而已,我蓝天画没那么弱。"
然后,她似是缓解尴尬般说道:
"你……早点儿休息。"
"记得用药。"
说完,不等身后人的回答,少女便一个箭步消失在了东方末的视野中,连背影都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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