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禁不住逗,指着河边一角飞舞的蝴蝶,说谁抓回来谁就请吃饭。心想着晚餐这不就有着落了嘛,扶着墙就靠近了那只蝴蝶,追得太入迷没注意脚下的玻璃渣,不小心划了一跤,哥几个赶忙消毒包扎。这类伤口其实不疼,或者应该说是未触及到神经,所以无感觉。只是这创口太深已经划破了脂肪层,若是没有药物治疗恐怕还是有些危险。白色颗粒的脂肪层大开,忙得几个大汉上蹿下跳,赶巧路过了一位骑着三轮的大爷,载着我上了县城医院,简单缝合后问了大爷的名字。他说没什么 就叫他爷爷就行。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出了医院大门,我却觉得他倒是眼熟的紧。
同事端着资料在会上汇报这次调查的人员信息。只一眼,我认出了这位老人。
“叶凌辉,男,65岁,冬夏人,据当地传闻,5年前,他谋害了两位女性。”
接着是两位受害人信息
“第一位,是他的妻子,女,被害年龄大约为55岁,霞叶人。和冬夏是邻村,根据当地习俗,是从小当做童养媳在叶家长大,但因身体原因不能生育。”
“故,他们在我市北区捡了个智力低下的孩子,女,被害年龄大约为14、15岁。女孩很受村上人喜欢,活泼开朗,乐于助人。虽因智力原因,没有读书上学,但依旧和村上孩子处得很好,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姑娘。”
简单了解了情况后,我独自来到冬夏村。有了上次的事,登门拜访感谢爷爷也是理所应当的,问询路过村民时,皆避之不及。隐隐记得有一奶奶主动拦下我说了一段神神叨叨的话。
“小伙子,这老头救了你啊?那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在积德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没来得急细问,转身便听见了叶凌辉的招呼。
“小伙子,我不过就是送你去了医院而已,路过是谁都会这么做的,没必要特意来一趟。”
我拎着锦旗和水果凑过去,端出一副笑脸,哄着他。
“爷爷,这是应该的,您看,我们单位还特地为您做了个锦旗呢【助人为乐】这几个字多漂亮!”
我所在的部门名声不可外宣,锦旗上的落款是他们当地市政府的,听闻要协助办案,这锦旗可是不出两天就做好了。耳机里的传来同事的附和“可不吗,加急的”心里有点想笑,面上显得更欢。叶凌辉接过锦旗端详了好一阵,乐乐呵呵的迎我进屋。
“你看你来都来了……”
是老套的寒暄,几招来回下来,确实是唠得人口干舌燥,我想从包里拿水瓶喝水,爷爷面露不悦拦下我,端来一大碗红高粱酒。
“来,小伙子,喝这个。”
“爷爷我可是好久都没个喝酒的伴儿了。”
在外有同事接应,喝下这酒倒也无妨。酒过几巡,老爷子朝我抱怨着那个娘俩一个不能生,一个脑子不好,说自己摊上这俩货色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问起人去哪儿了,他便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的骂。
眼瞅着套不到有效信息,耳机里的同事催促我离开,简单的道别后回到会议室进行下一步计划安排,我举着手打断。
“接下来就全权交给我处理吧,一个人也不会让他们起戒备心,方便调查。”
组织同意了。我又来到冬夏村,找那位神叨的奶奶,多方走访下来得知,这位奶奶似乎是叶凌辉的出轨对象。就连村上不知世事的孩童都说他们有一腿。当地的村民还是蛮热情的,听闻我是市政府下派来勘察拆迁事宜的,各个巴不得把她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带着纸笔在村头蹲了一天,几乎不用走,他们自己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的叫人来我跟前。
村内多是60岁以上老人,邻里和睦,年轻孩子们则外出打工,老人们互相帮助,带着孙子、孙女的也有不少。终于蹲到叶凌辉从菜地回家,他看见我在村口,却不上前来打招呼,周围人也都视他不见。我招呼了他,叫他来登记。场面顺时间安静下来,诡异的气氛使得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各自推脱着要回家吃晚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周围人群散去,拍了拍满是土灰的手,这才上前。他撑着锄头歪着脑袋,像一只圆规。
“小伙子,我家也拆得到啊?”
我手里的记录没停,头也不抬的应着。
“嗯,是啊,大爷,咱这一个村都拆得到呢!”
“那你要登记什么?”
他走过来,拖着锄头坐在我身边的石墩上,点起一支烟,熏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很简单的,我问你答就行了。”
锄头的与地面敲击发出声音,粘在上面的泥巴也被抖搂干净,露出光滑得发亮的金属面。他吐了口烟,问我要不要也来一支。我摆摆手拒绝了。
“我还赶着吃晚饭呢,在地里一天了,饿得不行。问题多不多啊?”
“不多,就几句话。”
“好,你问吧。”
我又低下头做记录状,先是问年龄,姓名,看着我一一记下后,他提起锄头就想走。
“哎!大爷,还有问题呢!”
“还有什么,我就一个单身汉,没什么好记的了。”
他也不是真的起身,只是做了个姿态。他知道我一定会拦他,问他妻女的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在等他,从村民口中我知道他自从和我喝酒那日后,每天都去田里,哪怕没活干,也要枯坐一天,晚上才回家。他在等我。
“您之前喝酒不是还说了有老婆的嘛!”
我故作打趣的开口,他也是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放下锄头,重新坐了回来。
“我老婆,死了。就没必要登记了吧。”
他说得很慢,很轻。村口的大樟树叶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我却听得很清楚。
“死了也需要登记她的姓名,我们还需要您提供你妻子的死亡证明。”
很官方的回复,他没继续听了,这次倒是真的走了。挥挥手说饿得实在受不了,回家做饭去了。
扮什么都要扮得像,我连续一星期每天都在村上四处帮忙,勘察地形,倒确实是有要拆迁的做派了。村民们也对我逐渐信任,总有把不住门的,把那些流传在他们之间的风流史,都和我倒了个干净。
传言叶凌辉杀害了她的妻子,是因为她妻子出轨。对方是个外地人,赚得比他多,叶凌辉心底不服,一气之下把把人杀了。具体怎么杀的不知道,只是第二天他就对外宣称是媳妇半夜和人跑了。小姑娘就更可怜了,是他想和小姑娘发生关系,小姑娘不从,硬生生是被掐死的。
我问大娘这都哪知道的,大娘神神秘秘的凑上来咬耳朵。
“先前去他家做客,他家粪坑看起来好久没倒了,我们家老头子就寻思帮帮他一个孤家寡人的,刚拿棍子一戳,里边有块邦硬的东西,很大,老头子说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