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香樟树的树枝摇曳着,斑驳的树影落在墓碑上,墓地里升起香烟,散在空中。
杨屿低头弯下腰,在墓碑前放好白菊花束,抬手轻轻碰了碰墓碑铭,他哑着声音说:“未见,十八岁生日快乐。”
徐未见没有十八岁。
“未见,前几天我去风辰中学演讲的时候,李主任提起过你,说你很孤僻,不爱说话,我笑着摇头,没有告诉你,你其实话特别多,特别可爱,我特别喜欢你。”
墓碑前的菊花瓣被吹动。
“未见,风辰中学的那几群混混被抓了,听说判了几年,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我的未见还是十八岁。”
杨屿无力地蹲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上,他抬手擦拭掉眼泪,“未见,如果没有他们,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未见,我妈妈最近也常念叨你,说你在的话,我每天就不会这么沮丧,她让我好好生活,不要难过,不要忘记你。”
“未见,我很想你。”
…………
杨屿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天色暗沉,墓碑前摆放的白菊花渐渐枯萎,墓碑上的字越发模糊。
杨屿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未见,我爱你,四季轮转,一直都在爱你。”
风起,阳光明媚,香樟树的影子摇曳,天空之外是蝉鸣不止的思念。
他们与爱千千万万遍相逢。
——————
深秋,梧桐树树叶从枝丫上凋落,在空中飘荡几下,然后坠落在地。橙黄色的路灯下,漆黑的巷子口里,亮起一点点星火,然后又熄灭。
一个少年,穿着黑色的卫衣,他靠着墙,压低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挡住了半张脸,烟飘散在他周围,夜晚的冷风吹着他额前的头发。
他眼眶湿润,低下头,眼泪不停地滑过他鼻尖,滴落在地面上,“未见,要长命百岁呀。”
很快,杨屿又抽了一支烟。
“未见,我现在很少哭了。”
杨屿强忍着的眼泪,没一会,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抬手擦掉眼泪。
没一会儿,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
寒冬,雪花静悄悄地落在徐未见的墓碑上,杨屿低头笑了笑,蹲下身,替她擦拭掉墓碑上的积雪。
墓碑上的照片笑容灿烂,像春日绽放的山茶花。
“未见,好久不见了,冬天到了,你冷不冷?”杨屿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他双眼通红,静静地站在寒风中。
“未见,我前几天去了寺庙,我替你求了愿望,希望你下辈子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世界灿烂辉煌,爱意至死不渝。
杨屿站起身,走下台阶,他回过头,看着墓园,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未见,下个盛夏见。”
风起,雪花静静地亲吻着徐未见的墓碑。
杨屿抬起头,看着天空,哈了一口冷气,眼泪滑过他鼻尖。
“没有你的春天,就要来了。”
——————
又是盛夏,窗外的蝉鸣,香樟树斑驳的树影,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冰柜拿出的雪糕还冒着冷气。
杨屿趴在桌子上,睁开双眼,抬头看着桌子上的相框,照片里的那个少女,明媚张扬,穿着白色的校服,金黄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
他笑了笑,“徐未见是个大笨蛋!徐未见是个短命鬼,活不过十八岁。”
窗外四季更迭,盛夏的风吹起白色的窗帘,窗帘随风一荡一荡的,光圈一圈又一圈地照在他身上,墙上的时钟开始飞快往后退。
春雨潇潇,东风又起,樱花树上的花瓣片片飘落。
夏日迟迟,冬南风和煦,香樟树上的蝉鸣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