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屁话挺多

沈施然将最后的成绩存入文档，确认无误后，弯腰关上电脑，拎起书包，带着昏昏欲睡的宋荏走出办公室。

傍晚的微风拂过，沁凉的感觉瞬间穿透了长时间待在室内带来的闷燥，令人心旷神怡。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随后转身将刚刷新不久的门上锁。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欸，宋荏，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

宋荏听到声音，立即从困倦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撑起沉重的眼皮，露出一丝恭敬的笑容。

宋荏啊，张主任，是姜老师让我们留下来存周测成绩的。

张丽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不时飘向远处。她神色匆忙，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移到别处。

沈施然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右眼皮应景般地跳了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施然啊……”张丽芬难得露出慈祥的笑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能麻烦你帮老师把这些试卷拿给站在栏杆那边的人吗？”

沈施然的动作微微一顿，想了想，说道：“如果您不着急回家的话，我再顺便把它们送到你们班的教室，谢谢了。”

站在栏杆那边的人？

那岂不是……？

张丽芬的行为显得异常急促，沈施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拉着同样茫然的宋荏折回办公室。

沈施然默默地瞥了一眼倚在栏杆处的那群人，视线又重新落到手中捧着的试卷上。

她歪了歪头，总觉得这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

三秒后。

她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

沈施然无奈的低头扫了一眼，试卷上用重墨加深的字体尚还沾着漆，几个字清晰的映入眼帘。

《高三化学》

这么一联想？敢情他们是回来找老师开小灶的？

她抬头看着聊得欢快的人群，总觉得自己这么贸贸然的去打扰，还不由分说的发下一堆复习资料和试卷，好像是有那么些...不人性？

沈施然纠结了半响，最终还是为难的提起脚步。姜闻所处的办公室离楼道并不远，过道上的灯光打在栏杆处，拉出长长的倒影。八年级正在安静的上晚自习，黑板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习题。

楼道间人群稀少，在黄昏下显得格外空旷安静，惟剩细碎的翻书声，掺杂着她的脚步。

人群中有人灵敏的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愣了三秒，满脸坏笑的嚷嚷：“怎么来了个小师妹啊，不会又是来问老许拿联系方式的吧？”

他话音一落，众人刹时瞧过来，不断被放大的起哄中掺杂着一道戏谑的附和声：“啧，那真是可怜了某人的手机卡，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升天的方法呢？”

沈施然踉跄了一下，忐忑的走到人群前。

她捧着卷子微顿，在众人聚焦般的注视中极不自在地开口。

沈施然各位师兄你们好，张主任叫我先带你们去七班的教室，待会她再上来…给你们讲题...

“噢”胖子闻言小声逼逼，幸灾乐祸的撞了一下他的肩：“原来人家不是来跟你表白的，失望吗？“

少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轻嗤：“你屁话还挺多。”

沈施然默默低下了头，用手背顶了顶厚而重的试卷，自觉的走到楼梯口，开始给他们带路。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成群结队的跟在她身后，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声势浩壮。

她一个余光瞥过去，眼角不自觉抽了抽……因为这怎么看都像是黑社会过来砸场子的。

沈施然汗颜，艰难的抽出手来整理了下杂乱的试卷。她低低的垂下头，头脑放空时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路，瘦小的身子就不小心撞到转折处的扶手。

糟了！

一声惊呼，伴随着厚重的试卷从高处跌落。

身后的人下意识的扶住了她。

白茫茫的纸张哗哗的散落至底层，众人没想过会发生这么件事，谈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气氛静默了半响，三秒后。

胖子硬着头皮开口：“陈迎你怎么回事，多大一个人啊，连我们可爱的小师妹都扶不住！”

陈迎被他嘹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也吼道：“瞄的，老子那是扶不住吗？你行你来！”

"？“胖子像是明显没想过陈迎会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拆台，茫然了半响。

他气得五官差点抽搐，愤愤不平的转过身去：“（一种植物）！许清衍，你给我评评理，这傻逼明明就是不行，竟然还在这给我挑刺？！”

他激昂的话音落下，字间字尾中还带了脏话。

许清衍掀起眼皮，不置可否，只看着散落一地的试卷，难得好心的捡起一部分。

他抬头，瞟见众人都惊讶的盯着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许清衍都看什么啊？陆觉，能不能有点礼貌？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将手中一沓的试卷扔过去。

许清衍在文明学校说什么脏话？

刚花颜失色接住试卷的陆觉：“？？？”

他收起自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的模样，默默掐灭了对许清衍不久才在球场上说脏话的回忆。

陆觉自我安慰的看着都被吓得迷迷糊糊帮忙捡试卷的众人，最后得出结论，将许清衍的行为归为手机卡炸了之后的负面情绪发泄。

所以，姑且暂时原谅他如此双标的操作吧。陆觉撇了下嘴一下，跟在众人身后。

-

七班教室的门早被人锁上，三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为了不打扰八年级的晚自习，沈施然尽量放低了开门的声音。

沈施然站在教室外的那一块地砖上，看着他们人手捧着一些试卷，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

此时已临近七点。

众人零零散散的挑了座位坐下，将厚重的试卷扎堆放在桌上。许清衍见到后没什么表情的瞥了眼，眉眼散漫，像没了骨头似的倚在凳上。

有几个男生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变大。他白晳的指尖捏着一张试卷，托着腮边，下颚线条流利，正漫不经心的听别人聊天。

陆觉突然凑过来，蹲在他们中间，插入话题。

周边的嬉笑声骤然变大。

……

跟他们聊了半晌，陆觉才后知后觉的觉得锤了锤蹲的发麻的腿。他吃力地站起身来，往四周乱瞟，正好对上许清衍的视线。

然后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陆觉……

丝毫不要脸地凑过去，喊了句。

陆觉衍哥。

许清衍被他这声叫得眼角抽了抽，扯了下嘴角。

许清衍.….有事儿？

陆觉努了努嘴，朝他示意。

陆觉我没地方坐了。

许清衍扬眉，“噢”了一声，拖着尾音，腔调散漫。

许清衍没地儿坐那就站着，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让？

陆觉嬉笑着往他那凑了凑。

陆觉这话说得，不用让，我坐你腿上就好。

…...许清衍扯了扯嘴角，冷漠的吐出几个字。

许清衍滚，这有外人。

陆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