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好了，说小五的事。”胤禔推开抱着自己的胤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随后坐下。

胤礽如今一副有了胤禔万事足的模样，也不管底下的弟弟们怎么想，笑容满面的就挤在胤禔身边去了，那阵仗恨不得要贴他身上去。

其余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再怎么觉得辣眼睛也不敢去寻胤礽的不快，只能装作没看见。

胤禔瞧着胤礽，不禁扶额，佯怒：“笑什么笑，傻不愣登的，坐好。”

“嗯，听保清的。”胤礽果真收起脸上的笑意，身子坐直，只手里还抓着胤禔的一只手，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胤禔抽了好几次手也没抽出来，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但见他难得这么听话，于是火气也压下来，由着他把自己的手当个玩意儿在手里盘着。

“小五，听说那拉氏已经去找过你了？谈的如何？”

胤祺点点头，“是，这事儿还是十四促成的，倒是多亏了十四。”

突然被提及自己，十四从神游太虚的境界里回过神来，眨眨眼，看向对着自己笑的温和的胤祺，微微垂眸回道：“是弟弟该做的，五哥不必客气。”

胤禟双眼一亮，激动道:“这么说是成了？”

胤祺瞧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有些不忍心泼他冷水，摇头道:“那拉氏并未应承我什么，何况这事成或不成，总还得皇阿玛和老祖宗开口才行。”

胤褆道:“老祖宗那还有余地。”

“对！”胤禟接道:“今日我们出来时，诓了皇阿玛去给老祖宗说这事儿，只要皇阿玛能把老祖宗说动，咱们这事儿就成了！”

胤禩惊疑的看向胤禟，“小九你都敢诓骗皇阿玛了？”

“那哪能啊！”胤禟摇头，“那都是大哥的功劳！我最多就推波助澜了一下哈哈……”

胤礽惊喜的看向怀中的人，“保清你竟然……”

胤褆听见胤礽的声音就头疼，不由得怒道:“闭嘴！别多想！和你没关系！我是看他们几个太可怜才会让皇阿玛去说服老祖宗的。”

“我才不信！你肯定是因为想和我成亲才会主动开口的，保清你放心，只要老祖宗不反对了我立刻去求亲！”

胤褆深吸一口气，他深觉不是他重生的方式不对，就是胤礽重生的时候脑袋被棺材板夹了，要不然如今这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绝对不是他家那个骄矜偏执的弟弟。

“你别发疯。”胤褆嗫嚅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这四个字。

“我现在很正常，从没有比现在更正常的了，哥哥。”

听见胤礽对他的称呼，胤褆指尖忍不住一抖，垂眸掩住眼中的惊涛。果然还是个疯的！他咬牙想着，就不该对他纵容。

见胤褆沉默，胤礽脸上疑惑，伸出手指钳住他的下巴，将人的脸掰向自己，“你在想什么？”

胤褆脸色一黑，扭头挣脱胤礽的钳制，恨声道：“你正常点！皇阿玛不见得能说动老祖宗。”

“可他才五岁？”胤礽不甚在意，盯着胤褆，淡淡的说道。

“什么？”胤褆一时没反应过来。

“保清你怎么变傻了。”胤礽嗤笑一声，“皇阿玛再如何英明神武，如今也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五岁奶娃娃，老祖宗也不过是个深宫妇人，若不是不想你不快，又念着老祖宗年纪大了，我一早抢了你就走了。”

胤褆惊住，其余人也震惊不已，纷纷看向胤礽。

“你……何时有了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胤褆口中干涩，艰难的开口。

“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有了，我在城外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你该庆幸，我还没有彻底疯掉，若不然……”

他没说完，胤褆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胤褆沉默。

胤礽却继续在他耳边道：“癫狂如何？离经叛道何妨？保清啊，你看看我们，你看看我们这一群人，谁又不疯癫？”

胤褆目光闪烁的看向下面一众弟弟，却见每一个人都回避自己的视线。

“上一世，我们守着那所谓的世俗，得到的又是什么？”胤礽突然笑出声，下巴磕在胤褆肩上，扭头看着神色僵硬的胤褆，目光缱倦，语气温柔，“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不死不休。保清，这偷来的一世，难道你还忍心如此吗？”

胤褆浑身僵硬，目光一寸寸的扫过不敢与他对视的众人。是了，他们这一群人，哪有不疯的？他伸手缓缓握住环在腰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他艰难的开口。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却是一向寡言冷静的胤禛先开了口：“大哥，我们是没有二哥那般不管不顾，但若老祖宗或皇阿玛真要我和小八分开，我亦是不会妥协的。”

“是的，我绝不会放弃小十，他们不同意，大不了我和小十一起浪迹天涯去。”胤禟觉得胤禛难得说了回合自己心意的话，本想夸夸他，转头却看见自家八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那架势，若不是这么多人，凭他对他八哥的了解，怕不是想直接把人吃干抹净，难得他八哥君子，竟只是紧紧抱着，亲都没亲一口。

他却忘了胤禛的脾气，若胤禩真在此地对他做了什么，就算他那番无异于表明心意的话才出口，也挡不住他会当场翻脸。而胤禩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死死地克制自己，只是牢牢将人锁在怀里。

胤俄握住胤禟的手，笑着说：“九哥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胤祉温柔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胤祺，道：“我求的从来只有小五，若他这一世不曾来，我也绝不会如上一世那般听从皇阿玛的安排娶妻生子。”

胤祺眼眶微红，扑在胤祉怀里，哭道：“三哥……”

“我非十四不可，即使他一辈子都不决定原谅我。”胤祥说的坚定而决绝。

胤祯低头不言，他确实想过随便嫁给谁都好，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他以为自己的心一早就死了，可当胤祥强势的站在自己面前，要自己看着他的时候，那颗心，便又为他活过来了。

他未说话，只是向胤祥靠了靠。

胤褆看着他们，想起他们所有人的上一世，世俗、伦常、君臣，逼得他们不得不克制，不得不隐藏，不得不退步，可结果呢？那般潦草凄凉的收场，不也是另一种疯狂？他们疯的何止是这一世？是他越活越回去，自欺欺人太久，才会觉得，重生一回，那些偏执和疯狂便能随时间散在轮回里。

罢了……

他闭了眼，握着胤礽的手却微微发颤，道：“随你们吧。”他到底不忍心，他想起他的曾经，也是想过要做个好兄长的，也是悄悄趴在高高的院墙上眺望看不见的红墙，默默思念期盼过未曾谋面的弟弟们的。

他想，至少这一世，在世俗眼里，他们是正常的，亦无伦理纲常所隔。

“保清，我不想逼你的……”胤礽声音轻颤，他是真的不愿再伤他，可让他放手，他亦做不到。他没办法再看着他与旁人成亲，然后一个一个的孩子出生，他会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胤褆声音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