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三）

“家族内战中的幸存者？”沢田纲吉满脸疑惑地反问道，“琉夜他吗？”

里包恩轻轻点了点头，一边专注地煮着咖啡，一边缓缓说道：“琉夜原本姓洛，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欧阳同学之前说琉夜是洛家家主……还叫他洛风……”纲吉微微皱眉，每当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心中总是会升起一抹难以言明的违和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祟。

“现在洛家的家主的确是蠢夜没错，但他的真名并不是洛风。”里包恩的语气平静而沉稳。

纲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里包恩，“欸？可欧阳同学明明……那琉夜的真名到底叫什么啊？”

“我能告诉你的是……”里包恩放下手中的咖啡壶，目光紧紧地盯着纲吉，“真正的洛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病逝了，他是蠢夜的双胞胎哥哥，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两年来，是蠢夜瞒下了洛风的死讯，顶替了他哥哥的身份，成为了现在的洛家家主。”

“为……为什么？”纲吉一脸茫然，实在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如果洛风和礼宫琉夜都不是他的真名，那他到底是谁呢，这个疑问在纲吉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至于蠢夜的真名，”里包恩端起咖啡杯，轻轻喝了一口，转头看向纲吉，缓缓说道，“我想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会比较好。”

“可是……琉夜会告诉我吗？”纲吉有些气馁地抓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了，他都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自己的事。”

“那就自己去问啊。”里包恩鼓励道。

“啊……可是这样随便打听琉夜的家事，他会不会不舒服啊，会不会觉得我很八卦啊……”纲吉有些犹豫地说道，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你小心过头了吧，”里包恩有些无语，“这样犹犹豫豫的性格可不适合做一名优秀的首领哦。”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我说了我不想当黑手党的首领啊……”纲吉不耐烦地开口，像往常一样反驳起里包恩的首领论，然而这次，里包恩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无视他的抗议，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想当黑手党，那你根本没必要知道琉夜的真名。”

“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吧！”纲吉满脸不解，“里包恩你也说过，琉夜的家族不是黑手党，只不过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而已。”

“可蠢夜已经杀过人了。”里包恩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欸？”纲吉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明明是小婴儿的眼睛，可里包恩的眼里是让人心底发寒的平静，“蠢夜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他就正在杀人。”

“能不要讲这么恐怖的笑话吗？”纲吉的声音有些颤抖，试图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一个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讲笑话吗？”里包恩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纲吉沉默了，他被里包恩的眼神和话语镇住了。

“洛家确实不是黑手党家族，但这并不妨碍蠢夜把它变成黑手党家族。”里包恩的语气坚定而严肃。

“为什么……”纲吉的声音很轻，仿佛被抽走了力气。

“因为复仇。”里包恩看着纲吉一脸迷惑的表情，继续说道，“一切的起因是在四年前的继承仪式上，洛家元老会的长老联合莫家一起发动了叛乱，他们放火烧了整个宅邸。琉夜的母亲不知所踪，父亲被杀，外公重伤，哥哥洛风也因为受伤，身体每况愈下，而琉夜自己，更是差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怎么会……”纲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想象琉夜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家人的离世的。他张张嘴，却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团棉花堵着，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对于一个成长在正常环境下的孩子来说，那些黑暗的经历离他太过遥远，远到他无法理解其中的痛苦与仇恨。

“阿纲，如果你还没有作为彭格列下任首领的觉悟，那就不要去招惹琉夜。”里包恩微微压低黑色的帽檐，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冷意，“琉夜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早在四年前，他就有了觉悟，隐姓埋名也好，杀人也好，成为黑手党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说罢，里包恩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蠢纲，拒绝继承彭格列家族，那就意味着你与琉夜的人生将来不再会有任何交集。既然如此，你还纠结于他的真实身份干什么？”

纲吉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